這話使得趙寶官不知所措，接不上去，隻得勉強笑道：“是的，我來了……”
老支書衝其他人揮揮手，“你們出去。”
屋裡隻留下他們二人，老支書的鼻子有點塌，兩個鼻孔也小，牙齒早已掉光，但眼不花，腦子不糊塗，說話也清楚，“整整一個甲子……我三歲那年，跟隨阿爹阿媽，逃難上山，嗬，人老了，容易糊塗，記不清具體年限。那時山上呀，有個道觀，我們一家人幫道觀乾活種田，我跟師傅學藝……到我二十歲時，師傅仙逝，要我立下重誓，終生不得下西蒙。”
說到這兒，老人指指水杯，寶官急忙端過來，扶起老人，喂他喝水。
老人喝完水，把手伸向寶官，“把你的珠子取下來。”
趙寶官愣了愣，沒明白，見老人用手指著脖子，這才反應過來，伸手從頸後取下墜子。
這是寶官父親留給他的遺物，從他爺爺手裡一直傳下來，寶官收集父母遺物時發現雕工不錯，栩栩如生，珠是一顆狀若火球的“火珠”，其下方為滔滔海浪。火珠冉冉升起於大海，搖曳晃動，光芒耀眼。寶官心裡喜愛，便用一根紅繩從海浪的鏤空中穿過，當作墜子掛，以此紀念不幸離世的雙親。
接過寶官的珠子，老人眉眼間悲喜交替，時而搖頭，時而歎氣，過了十多分鐘才從愁悵中清醒，見寶官始終一言不發，他才詢問：“你之前殺過人？”
寶官點點頭：“我調來派出所前在行刑隊工作，專門處決死刑犯。”
“天意，天意啊。”說完老人掀開被子，他穿舊式的長袍，斜襟解開，然後從脖子上掏出一件綠色的飾物，形狀很像魚尾巴。
一手拿珠子，一手拿魚尾，娓娓闡述：“從我師傅在世時，一直在尋找這顆龍珠，一百多年的戰亂，好多部件遺失無蹤，本來已經收集到三件，可惜世道太亂，師傅打算任其自然，萬事靠緣。”
趙寶官一直靜靜地聆聽，心裡的疑問強行忍住。
“周二餅，對了，後來他改名叫周國光，我師傅的俗家弟子，他想救國參軍打仗，師傅給了一件，後來我救了幾位紅軍，又送出一件，至今隻有這條龍尾留在手裡。你一來，我便知道……師傅所說沒錯，萬事靠緣，我在臨死前，能看到他老人家終生惦念的龍珠，死而無憾。”
那條魚尾巴是龍尾？父母遺傳的珠子是龍珠？太玄幻了吧？
老人顯是累了，把手裡物件，連帶龍尾一起交給寶官，“這是神龍玉佩的組件，你拿著，有機會把其他部件找到。”說完摸摸枕頭底下，掏出一本殘破的線裝書遞給寶官，“裡邊有記載，你大難不死，機緣巧合，已經開竅，不用我多說。”然後閉上眼睛，揮揮手，示意寶官可以走了。
寶官滿腹疑問被強行堵回，憋在心裡很難受，想問出口，可看到老人垂暮之色，終究沒能開口。
隻好神色複雜地退出房間，堂屋裡三人還在等候，見寶官拿本線裝書出來，再看他手裡的魚尾巴，更是神色大變，滿臉畏懼地看向他，老朱指著寶官，你、你半天整不出一句清楚的句子。
老支書孫子恭敬地側著身子，朝趙寶官鞠躬，也不說話，整得寶官莫名其妙，趕緊上前伸手扶住，劉支書看向寶官的眼色，更是羨慕嫉妒害怕，可謂複雜之極。
趙寶官同樣覺得渾身不自在，三個人手足無措，老支書孫子神態恭謹，老朱手腳不知如何自處，劉支書則臉色變幻莫測，獨自發呆。
趙寶官隻好乾笑道：“老朱，天色還早，要不，我們先去看望特困戶？劉支書？”
老朱反應過來，慌忙搖頭，口氣堅決地回答：“不行！你們今天爬山太累，明天再去，我馬上安排你們休息。”
說完不容寶官分說，用力拉著他的手臂往外走。
老吳支書的孫子緊緊地跟在身後，半步不離，還低聲安排側房，“看好爺爺！”
老劉等三人出門後，才長長地歎口氣，“天意難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