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世界環境日”過去快小半個月,一場暴雨過後,陸延對門搬進來一位他從這場雨裡撿回來的奇怪住戶。
姓肖名珩,狗脾氣,大少爺。
職業,不明。
“延,我連著幾天早上刷牙的時候看到有錢少爺從樓裡出來了。”
周末,偉哥來串門的時候說:“你倆同居了?”
“……”
陸延正在刷牙,差點沒把漱口水喝下去。
“你想什麼?他住我對門!”陸延喊。
偉哥:“?!!”
陸延簡單把事情講一遍。
偉哥聽一圈下來聽明白了:“他現在就住601那屋?”
客廳電視開著,頻道是中央新聞台,等背景音放完,穿著正裝的女主持人出現在電視畫麵上,字正腔圓眼睛也不眨地說:“觀眾朋友們大家好,播下麵報一則緊急新聞,近日,有一名高度危險分子在我市流竄——”
陸延洗漱完看一眼:“什麼危險分子?”
偉哥說:“詐騙犯。”
陸延沒當回事,在這種出門左拐走兩步就能遇到一個刀疤的地方,詐騙犯並不稀奇。
等他吃完飯,發現偉哥還杵著不走:“哥,你說吧,你有什麼事求我。”
“你滾蛋,你以為我是你啊,”偉哥說,“就是周末無聊……問問你網吧去不去?”
男人之間的娛樂活動無非就那麼幾種。
喝酒,打遊戲。
陸延這天沒什麼安排,於是說:“行啊。”
七區附近,或者說整個下城區的網吧都很有特色,毫不掩飾甚至大張旗鼓地展現自己是一家非法網吧,離七區最近的那家乾脆直接叫“黑網吧”。
迷離夢幻的燈牌,上頭閃著黑網吧三個字,門口掛著黑簾。
由於上網不需要身份證,網吧裡魚龍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
陸延走到網吧門口,拉開黑簾子,彎腰進去。
“殺殺殺!”
“等會兒,我有個大招。”
“乾他!乾他!”
“……”
一片嘈雜。
簾子裡邊就是收銀台,網管的臉被電腦屏幕擋著,隻露出半個頭頂和一隻搭在鼠標上的手,靠近之後陸延還聞到一股煙味。
“網管,兩台機子,開倆十塊錢的,”陸延放下簾子,低頭掏零錢,摸半天才從兜裡摸出來兩張十塊。
那隻手漫不經心地帶著鼠標動了動。
點完兩下鼠標之後,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男人嘴裡似乎是咬著煙,散漫地“嗯”一聲。
然後那隻手伸出來,收走了錢。
男人又報出兩個數字:“16,17。”
有點耳熟。
陸延來不及想,偉哥就勾著他往裡頭走了。
陸延開了一局遊戲才發現這家網吧裡男女比例不太對勁。
女生占多數。
而且不看視頻也不打遊戲,有事沒事就喊網管。
“網管,我這個為什麼打不開啊。”
“網管,我電腦黑屏了。”
“網管……”
網管網管網管。
喊了一會兒之後,那網管才極其不耐煩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男人打扮很隨意,腳上踩著超市裡賣十塊錢一雙的塑料拖鞋。他嘴裡叼著煙,從晚上值班到現在沒什麼精神,半眯著眼,懨懨地說:“彆吵。”
這回不僅是耳熟那麼簡單。
多熟悉且牛逼的語氣。
陸延操縱角色找棵樹做掩體,在蹲人的間隙裡抬眼看過去——
……
偉哥喊:“那隊人出來了,快開槍啊!”
陸延回神,一槍射偏。
大局已定,偉哥哀嚎:“你水了五槍!剛才差點就贏了!”
陸延沒回話。
他把耳機摘了,靠著椅背看肖珩坐在他對麵邊抽煙邊給神情激動的小女生弄電腦。
他怎麼也沒想到肖珩找的工作是網管。
比起激動的女生,肖珩的狀態可以說是毫無波瀾,他用一種“彆煩老子”的態度在鍵盤上敲了一陣,弄完之後起身。
椅子往後退,在地上擦出一道聲音。
然後肖珩咬著煙,起身的時候也看到了對麵的人。
“……”
兩分鐘後,肖珩坐在陸延邊上空出來的位置上。
“你怎麼找這工作?”陸延問。
“我沒帶身份證。”肖珩回。
肖珩又煩躁地說:“補了,一時半會兒還下不來。”
這人出來的時候還真是把什麼都扔了。
扔得徹底。
“你這可以啊,要是有人來查,警察會發現不光來上網的沒有身份證,連網管也沒有。”
陸延邊打遊戲邊開他幾句玩笑,平時跟他對著嗆的人卻沒有反應。
等陸延打完手頭上那局,偏過頭,發現肖珩闔上眼睡著了。
網管這工作不好乾,輪到夜班得整宿熬著,肖珩這應該已經熬了幾晚。
肖珩就趴在他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