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茵不假思索地答道:“在想那個荒星的賤民怎麼還沒死。”
說完她意識到不對勁,抬頭對上褐發青年的目光,頓時打了個寒顫。
韓豫用那雙森冷的鐵灰色眼睛盯著她,“你很希望她死嗎?”
那一瞬間,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微微扭曲起來。
容茵如墜冰窖,全身泛起寒意。
“什、什麼‘她’?”
頂著那種令人不適的壓迫感,她艱難地張口,“你說的什麼人?”
“你說的又是什麼人?”
韓豫的眼神沒有半分溫度。
容茵本來想編些謊話糊弄過去。
譬如有某個莽撞粗魯的荒星居民,當時無意中得罪了自己。
心念一轉,她腹稿就打好了,正準備辯解,卻發現說出的話完全不受控製。
容茵:“就是那個救了你的賤人,也不知道她走了什麼運,我哥派的雇傭兵死了,暗網懸賞都拿不下她,當然也可能她早就死了,或者被賣到地下街變成備用臟器——”
她越說臉色越是驚恐,到了後麵雙頰煞白,聲音都顫抖起來。
韓豫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所以你們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容茵愣了一下,“我們不知道,暗網懸賞一直掛著,沒人來領人頭的酬金,隻是有人說賣情報,但他們說的內容彼此矛盾,一聽就是假的!”
韓豫臉上毫...
無波動,“是你掛的懸賞?”
“不,這和我沒關係,都是我哥的主意——”
這話聽上去像是非常沒有責任感的推脫。
然而,她現在是受到精神異能影響的狀態,衝口而出的話都是真話。
容茵一邊說一邊也後悔無比,隻想趕快給哥哥發個消息讓他離開暗星,然而被桌子對麵的人盯著,她根本不可能做這種動作。
韓豫點了點頭,“容蓄為什麼要殺她?”
容茵心中叫苦,知道自己不得不回答那些最不願麵對的問題了。
她本來想試著遮掩一部分真相,畢竟這種異能控製隻是讓她不得不回答對方的問題。
然而韓豫並不想放過任何細節,幾乎將能問的全都問了一遍,容茵隻能將整件事全須全尾地說出來。
這家夥甚至問的比瑞秋·科隆還要詳細!
當然,這涉及他本人的利益,他肯定是要完全弄明白的。
“有一座私人空間站,正好是我們家族的產業,本來是收集情報用的,你和那個紅發船長,打著打著跑到了空間站裡,他讓你交出髓石……”
邵雨霏的話顯然也被聽見了。
容家兄妹收到情報之後,稍微整合一下,就能推斷出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極夜星航高手如雲,我們不敢得罪,但既然有髓石,誰不想要……”
容茵痛苦不已地講完了這些。
韓豫也完全聽懂了,包括他們想對自己洗腦的那部分,他隻要想一想就覺得反胃無比。
“給容蓄發消息。”
他冷冷地說道:“讓你哥到這個酒店,我有話要和他說。”
容茵動了動嘴唇,“我,我回去和他說,讓他撤掉懸賞,我們會給你賠禮……”
“你發不發?”
韓豫深深盯了她一眼,那雙鐵灰色的眸子裡毫無暖意,“你不發這個消息,我就沒理由留你的命了。”
容茵不想讓哥哥過來是怕他有危險,然而這比不上自己的命,她咬了咬牙還是遵從了。
韓豫就坐在原處,視線越過玻璃圍欄,望著樓下大廳出神。
容茵看著褐發青年英俊的側臉,心中隻覺得一片寒意,默默祈禱著哥哥能活下來。
十分鐘後,有人急匆匆地穿過零點餐廳的座椅區,抵達了他們二人的桌位前。
“你們——”
容蓄喘了口氣,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們。
因為妹妹的措辭裡好像有什麼十分重要的事,他緊趕慢趕來了,途中還想著會是什麼。
他從關於斯通家族的消息想到姓韓的要和妹妹訂婚,將各種可能性都考慮了一遍,越想越覺得心情舒暢。
然而看如今這詭異的氛圍,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韓豫微微揚起下巴,“容先生,坐。”
他們倆是同校同級不同專業的同學,年齡隻差了一歲,這稱呼讓人心裡發毛。
容蓄依言坐下,心中轉過無數個念頭,剛要露出個笑臉,就對上另一個人冰冷的視線。
韓豫:“把暗網懸賞撤了。”
容蓄一愣,“誰?”
韓豫挑眉,“你懸賞了很...
多人?”
容蓄接著反應過來,不由冷汗涔涔,再看妹妹的神情,知道事情恐怕已經完全敗露。
但說實話韓豫也沒受到什麼傷害,此時翻這種舊賬又有什麼意義,無非是撤掉那個暗網懸賞罷了。
容蓄自己也忙得要死,若非看到韓豫被斯通家族派來的人教導,和妹妹羨慕嫉妒恨了一番,這才順便在心裡將那個荒星貧民罵了幾句。
——否則他早都忘了那個撿垃圾的小屁孩是什麼東西了。
“我這就撤掉!”
容蓄大聲說道,直接將光腦的窗口投影出來,“你看,她的懸賞已經沒了,如果需要的話,我親自向她道歉——”
“不用說這種話。”
韓豫瞥了他一眼,“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是死是活,我沒殺你們兩個,也隻是這個懸賞目前都沒人來領。”
容蓄一時拿不準這家夥說的真話假話。
他本來以為韓豫肯定和那個小孩聯係上了,聽這話好像又不是那麼個意思。
“好,好好。”
容蓄連忙點頭,“我保證!我保證!”
“聽著。”
韓豫直接打斷了他,“如果我再在暗網上看到她的懸賞,我保證你們活不過第二天。”
容家兄妹的臉色頓時難看至極。
容茵不可置信地道:“萬一是彆人懸賞她了呢?!”
他們不知道那人當了雇傭兵。
然而,這是暗星,就算有微弱的可能她還活著,那她就有幾率得罪彆人,就有幾率被掛暗網懸賞。
“彆人為什麼會懸賞她?”
韓豫想了想某個雇傭兵的言行舉止,開始睜著眼說瞎話,“她那麼善良,不會得罪任何人。”
容家兄妹:“………………”
他們倆隻能唯唯諾諾地應了。
韓豫冷眼看著他們,“我不管你們來這裡做什麼,現在就離開這顆星球,否則下次我再在這裡看到你們,我一樣會殺了你。”
“我們!”
容茵想要反駁,卻被容蓄拉住了。
“沒問題,我們這就走。”
容蓄低下頭,藏住眼裡的恨意和怒火。
誰讓他們加起來都打不過這家夥。
彆說打不過,恐怕連十秒鐘都撐不住。
兄妹倆下意識想起空間站裡監控拍攝的影像。
關於韓豫和邵雨霏戰鬥的過程。
那時候的韓豫已經絕非他們能對付,這家夥如今還被斯通家族派來的高手指點,肯定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好在事情也就到此為止了。
容蓄一邊咬牙一邊想著。
他早就知道韓豫這家夥有恩必報,最初正是想要利用這一點。
曾經有個家世平平的同學,在幾個專業聯合的實戰訓練裡幫了韓豫一個忙。
後來那個同學被人欺負,韓豫為回報他,不惜打傷了幾個出身世家的學生,甚至險些被退學。
在那之後,容蓄就隱隱猜到這家夥的性格,想著若有機會可以利用一把。
雖說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但姓韓的看在同學和家族關係的情麵上,肯定不會再對他們做什麼。
“……”
兩人離去之後,韓豫這才給蘇璿發了個語音。
...
連著打了三次對麵才接通,聽上去還有點不耐煩,多半是自己打斷了什麼事。
“老板你好。”
雇傭兵又急又快地說,“現在不接單,有活兒可以推到——”
她似乎扭過頭去和旁邊的人說話,同時還捂住了麥克風。
耳機裡變得一片安靜。
過了十秒鐘,女孩的聲音再次響起,“——至少三天之後。”
韓豫:“你這三天有什麼事?”
“呃,是你啊。”
雇傭兵有些嫌棄地說,“你怎麼又換了個終端號,算了,彆告訴我原因,我不在乎,什麼事?”
“你的暗網懸賞。”
韓豫看了看停車場方向,依稀看到容家兄妹的翼車起飛,“解決了。”
“嗯?”
蘇璿反問道:“所以果真是你認識的人?”
韓豫默然片刻,“是,抱歉,我識人不清。”
他這麼一說,對方反倒是沒再吐槽他,隻是淡淡地問了一句,“所以那個人死了嗎?”
韓豫:“沒,我隻是讓他們立刻離開,我想他們應該快到空港了吧。”
“是嗎。”
蘇璿應了一聲,直接結束了語音。
韓豫看了看光腦的彈窗,歎了口氣,也沒有再給她打回去。
……
中城區。
某座空港內部。
容蓄和容茵滿臉晦氣地穿過航站樓,找到了停在泊位上的飛船。
他們都有自己的船,按理說並不該一起走,偏偏不久前容茵收到了警報,自己飛船的安全係統遭到破壞。
顯然是有人想要偷她的船。
或是有人想從船上偷東西。
無論是哪種,發生在暗星都並不稀奇。
“這些肮臟的賤民,居然敢來招惹我們!”
容蓄咬牙切齒地道:“你的船還沒被開走,快點找到那家夥,我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
“你最想殺的另有其人吧。”
容茵抿了抿嘴,“這事就這麼算了嗎。”
“算了?笑話。”
容蓄冷冷地道:“韓豫算什麼東西,他們家早就沒落,他現在做了斯通家族的走狗——等我回家,我一定讓他和那個賤人死無葬身之地!”
他們一邊說一邊趕到現場。
那艘流風三號還靜靜停在原地,並未有任何破損的跡象,周圍也不像是發生過戰鬥的樣子。
容家兄妹有些疑惑地對視一眼,“怎麼回事?”
兩人走進船艙裡。
船艙過道裡靜悄悄的,四處彌漫著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原先守在船裡的船員並未來迎接,像是失蹤了一樣。
容家兄妹停住腳步。
容蓄望向跟在自己身後的保鏢們,讓他們進船裡看一圈。
很快,保鏢出來了,表示裡麵沒有任何人。
於是兩人再次前行,穿過船艙通道,轉過一個拐角,腳步忽然頓住了。
“你們好。”
有個雇傭兵打扮的人,戴著呼吸器麵罩,靠在金屬艙門上,一手向他們揮舞了一下。
“現在你們可以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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