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梟似乎也說不清楚,“人和人不太一樣,你得自己去感受。”
於是,在結束了和韓豫的通話之後,蘇璿將光腦從手腕上卸掉,並且將身上的所有負重一一摘除。
“總而言之,我要帶著這些髓石——”
她指了指腳邊堆積的尺寸不同的白色晶石,零零散散總共十幾塊,從數量上說絕對夠完成極化了。
蘇璿:“去找個實力差不多的目標,嗯,一直戰鬥,戰鬥到體力耗儘,就有可能完成極化?”
秦梟微微頷首,“你做準備,我給你找一個對手。”
旁邊的女孩有些迷惑地看了他一眼,還是依言調整裝備,將那些晶石塞進多功能腰帶和外套口袋裡。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好像又興奮起來,白皙的臉頰似乎都快要透出紅光,那雙黑亮的眼睛裡滿是期待。
黑發青年安靜地垂眸注視著她。
後者扣上目鏡,伸出纖細的手指調整著參數,又將醫療道具組合包和營養液一一裝好。
然後舉著一瓶應急壓縮空氣,似乎在猶豫是否要帶著。
他直接開口結束了小姑娘的糾結,“不用這個,我不會把你帶到那種環境裡。”
蘇璿頓時扔開了瓶子,“你不是還沒找嗎?”
他搖了搖頭,“找到了。”
蘇璿滿頭問號,“你不是一直在這裡站著嗎?”
秦梟:“……找個異獸而已,不需要用眼睛,精神力就夠了。”
蘇璿張了張嘴,“你找了個異獸?”
她對和異獸戰鬥並無意見,重點是城市裡似乎沒有異獸,除非是拍賣所的商品。
蘇璿:“你的精神力能掃射到城外嗎?最遠能到哪裡?”
夢城這麼大,他們位於中城區,幾乎要靠近城市的中心地帶了,這家夥的精神力感知範圍到底有多遠?
秦梟微微揚眉,“你真的想知道答案?”
蘇璿:“………………算了吧。”
她覺得那一定是個聞者傷心的數字。
就算自己得到答案,除了會酸成檸檬之外,恐怕沒有彆的用處了。
秦梟也沒再糾結這個話題,隻是看似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找到你的仇人了?”
“嗯。”
蘇璿隨口給他講了這件事,以及吐槽了韓豫說的話,“他還想著帶我去聯邦呢。”
“去做什麼?”
“啊?”
蘇璿愣了一下,“他應該是想讓我去上學吧?我們一開始見麵他就說過,他見過的像是我這個年紀的人都在上學。”
雖然他倆也就差不了很多歲。
蘇璿撇了撇嘴:“他可能覺得我是彆無選擇才乾這一行,但我才不是,我真的不喜歡學校,現在這個時代,什麼都可以在網上學。”
“你真的不喜歡學校...
?”
旁邊的人重複了一遍她的話,“你去過?”
蘇璿頓時啞然。
荒星根本不存在學校,前身本來就沒上過學,按照自己的人設經曆,似乎不應該說出剛才這句話。
大意了。
有一瞬間,蘇璿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在隊友麵前太過放鬆了。
否則就不該說出會惹人懷疑的話。
而且剛剛滿腦子都是極化異能和隊友的精神力強度,一時間沒去過多思考。
另外,或許是因為她意外知道了他的身世,即使他身上依然有著揮之不散的神秘感,但她也總覺得他們的距離拉近了。
蘇璿:“……嗯,我確實沒上過聯邦的學校。”
這話是真的!
蘇璿:“但我看過網課視頻!我也看過某些描述學校生活的電影電視劇!”
這話也是真的!
在暗星當雇傭兵這段時間,她沒空去完整地看劇看電影,但偶爾也會刷到一些短視頻推送。
在文學藝術創造方麵,這個世界的作品其實和她熟悉的那些都差不多。
隻是異能元素出現得更加頻繁。
但無論是熱血片還是愛情片,校園背景的故事當然也是必不可少的。
蘇璿:“我不喜歡那種氛圍,我討厭一切能束縛我的規矩,討厭一切讓我不得不遵從規矩而生活的環境。”
這話仔細去想似乎不是那麼正常。
畢竟某種意義上說,人類生活的環境裡永遠不可能失去秩序規則。
然而作為暗星的雇傭兵,他們幾乎就是以破壞規則和應對破壞規則為生的,說出這種話再正常不過。
果然,秦梟隻是淡淡地掃了她一眼。
那雙深邃幽綠的眸子裡並無鮮明的情緒,像是早就猜到她會這麼想。
也像是並不在意她的想法。
蘇璿聳了聳肩,“肯定也有好的一麵,但我去衡量的時候,會先把讓我討厭的地方放在第一位。”
秦梟:“……”
這也很像是她能說出來的話。
蘇璿:“你呢?不算那些異能訓練營之類的,你去過正規的學校嗎?”
秦梟微微搖頭。
養母曾經想讓他去學校。
他先去了解那是什麼樣的存在,以及自己可能遇到什麼人。
然後他果斷拒絕了。
秦梟:“……理由和你一樣,而且我覺得無聊。”
蘇璿:“……”
這就很像他會說出來的話。
兩人對視了一眼。
秦梟:“彆磨蹭了。”
“彆催我行不行。”
蘇璿最後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其實主要是髓石放置是否安好,其他的物品大概率派不上用場。
“如果你失敗了——”
秦梟忽然沉聲開口。
蘇璿趕忙舉起手,“我一定會——”
秦梟瞥了她一眼,“彆說話。”
蘇璿瞪著他。
“失敗了也無所謂。”
秦...
梟淡淡地說道:“一次異能極化,有些人可能需要用幾年時間嘗試。”
蘇璿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會說,失敗就是廢物之類的。”
秦梟:“哦,那確實很廢物,這麼簡單的事還需要用幾年,不如死了算了。”
蘇璿:“………………”
然後她意識到對方說的恐怕是比較慢的情況,“所以大部分人還是不需要用那麼久的?”
“幾天,幾個月。”
“好吧。”
蘇璿衷心希望自己是前者,“所以你說的失敗,是指的我打敗了我的目標,但我依然沒能完成極化,對吧?”
隊友先生投來一個不然還能如何的質疑眼神。
蘇璿:“……我不知道,比如我死了?”
秦梟:“那你就是廢物中的廢物。”
蘇璿已經不會被這種話打擊到了,“這是不是代表你會給我挑一個沒那麼強的對手?”
“必須比你強。否則你沒法進入極化需要的狀態。”
也是。
蘇璿想了想,所以搞砸了弄不好真的會死。
但她也經曆過許多“失敗可能會死”的情景,很多任務差不多也是這麼熬過來的,所以也算接受良好。
“來吧。”
她仰起頭,“我準備好了!希望我能一次完成,我都想好回來喝什麼了!”
秦梟忽然沉默了。
“不是酒!”
蘇璿覺得他可能是回想起自己喝醉時的胡言亂語,“我想喝上次那家的鳳梨冰茶——”
秦梟無語地看著她,“先活下來再說吧。”
話音未落,他直接伸出手,修長有力的五指扣住少女的肩膀,輕易將後者整個人拉向自己。
蘇璿趔趄了一下向他傾過去,視野裡的世界頓時變得一片混亂。
當她堪堪穩住身體找回平衡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落雪的荒山之中。
刺骨的寒風卷著雪花吹麵而來。
山中的樹影和腳印都被蒼白覆蓋,碎雪像是飄飛的羽毛般輕盈,又像是墜落的鋼針般尖銳。
蘇璿感覺臉有點疼。
“嗯——”
蘇璿看到自己吐息的白氣迅速消散,“這是你能想到的最好的地方嗎?”
說完她就默默拉上了內置呼吸器的麵罩,遮住了唯一暴露在外的部位。
無論朝著哪個方向觀看,都隻有一片茫然的白色。
沒人理她。
蘇璿:“?”
她回過頭去環視一圈,發現周圍已經空無一人。
蘇璿孤零零站在山坡上,不過短短十幾秒時間,外套上就落了一層薄薄的雪。
“……”
這附近恐怕是有什麼和自己實力相當的異獸。
蘇璿開始走動。
她的裝備並不厚重,但從手套到衣服,都不是什麼昂貴的材料,隻有防水和耐磨性罷了。
不過,作為身體素質遠超常人的異能者,寒冷環境對她的影響...
也不是那麼大。
在這種零下氣溫裡,蘇璿也會覺得冷,但僅此而已。
她的行動並不會真的受阻,血液也不會凝結,疾馳的雷電依然纏繞在手邊,應對著可能隨時會發生的偷襲。
山林中一片靜謐,隻有雪花飄落的聲音。
偶爾有樹枝戰栗著抖下一捧碎雪,或是枝椏本身被重量壓彎又斷裂,白花花的雪夾雜著冰晶一起傾瀉而下。
蘇璿伸手抹掉目鏡上遮擋視野的雪花,琢磨著要是在這種地方戰鬥,是不是需要換一些有保溫塗層的裝備。
腳下的地麵忽然輕微震動起來。
這顯然是某種征兆。
蘇璿顧不得分析發生了什麼,決定先找個視野開闊的地方,看看敵人是什麼東西。
——畢竟她連自己要麵對什麼異獸都不清楚。
這完全是一場毫無準備的戰鬥。
但或許秦梟正是故意的,他認為這樣才有更大幾率進入極化需求的狀態?
當然,也可能他沒想這麼多,隻是隨便定位了一個比她更強的異獸,就直接把人丟下。
那家夥完全乾得出來。
蘇璿麵無表情地想著。
她猛地發力躍起,一腳踩上覆蓋著細雪的黝黑樹乾,整個人已經置身半空中。
蘇璿伸手拉住一截橫生的枝條,再次借力上跳,落在了更高更粗的樹枝上。
她蹲在那段粗壯的樹枝上,一手扶著樹乾,低頭向下看去。
原先地麵上的積雪紛紛揚起,像是被一陣旋風掃過,空氣中白霧飛揚,浩浩蕩蕩的雪霧遮蓋了視野。
憑著異能者敏銳的感官,她還是勉強看清了,隻有一層薄薄的黑褐色土壤的地麵上,似乎有什麼東西不斷抽動。
一道道黑影像是數十條毒蛇貼地遊弋而過,速度極快,又有雪霧的遮擋,幾乎難以被捕捉。
什麼東西?
蘇璿將自己所知道的異獸過了一遍,大致猜了幾個可能的對象。
還沒等她進一步分析,前方十多米遠的地方,又是一片積雪被掀飛到半空中,白霧彌漫,碎冰向四處飛濺。
一塊略顯臃腫的黑色球形身軀,一邊扭動著一邊從土地裡鑽了出來。
與此同時,方圓二十米內地上遊走的觸須,都開始向那個軀體聚攏,一時間像是數百道蛇影撲向獵物。
唯一不同的是,那些觸須顯然都屬於這個球形生物,是它身體的一部分。
那個球狀生物緩緩轉過身。
蘇璿:“………………”
從正麵看,那個直徑約兩米的球形身軀,中間橫生著一顆巨大的眼球,有著暗金色的虹膜,細長豎窄的黑紅瞳孔,眼白裡布滿細細的血絲。
那顆眼球周圍還有細碎的毛發,不知道是睫毛還是更細的觸須。
除了眼球之外,那個軀體上再無其他的酷似人類器官的東西,隻像是一塊渾圓的肉團子,揮舞著數百條或粗或細的黑色觸須。
...
此時此刻,眼珠轉了過來,緊緊地盯著樹上的人類。
下一秒,那些黑色觸須上,也睜開了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眼睛。
蘇璿:“……………………”
你一定非常恨我吧,隊友先生。
被少說數千隻非人的眼睛凝視著,感覺實在是不太美好。
蘇璿歎了口氣,一邊注意著它的動靜,一邊發了條消息。
【貧窮,饑餓,還沒人關心】:你知道你挑了個什麼東西嗎?
過了十秒鐘,回複來了。
【您往這邊滾】:精神力強度和你差不多的。
【貧窮,饑餓,還沒人關心】:是嗎,它能給我造成的精神衝擊,或許比我能給它的要強一百倍。
【您往這邊滾】:你怎麼知道?或許你在它眼裡,就像它在你眼裡一樣。
蘇璿沉默了。
秦梟或許不知道這個東西長什麼樣子。
然而這話倒是也沒錯,畢竟大家生理機製不同,審美應該也不同。
然而懟還是要懟。
【貧窮,饑餓,還沒人關心】:你知道嗎,你真的很會說話,我真不懂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是單身。
【您往這邊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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