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清因到家的時候,宋俊珩還沒回來。
原本是打算和他聊聊的,舒清因握著手機,盯著宋俊珩的頭像發起了呆。
傭人過來問她需不需要泡杯茶,現在天氣冷,雖然空調的溫度不低,太太剛從外麵回來,喝杯熱茶會舒服些。
舒清因搖頭,“先生回來了嗎?”
“沒有,早上出去後就沒回來了。”
她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不順眼,視線挪過去,發現那蓋著防塵罩的大提琴還沒收起來。
“不是說要放進倉庫?”舒清因皺眉:“怎麼還在這裡?”
傭人說:“先生說暫時不用放進去了。”
太太專業所求,對家裡的家具擺設和陳方的要求都比較高,會破壞整體色調的防塵罩她向來都不喜歡,隻要每天都有人負責清掃,那就完全不必要蓋上這麼一層東西了。
這個家整體的裝修風格都是太太喜歡的,後來先生說要留個地方給他放裝飾品,太太這才又讓人重新在客廳做了個陳列台。
傭人問要不要把防塵罩拿下來。
舒清因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然後脫下大衣讓傭人拿去掛好,自己才走到客廳沙發邊坐下。
她點開宋俊珩的備注名稱,不太符合他外在形象的“宋狗”稱呼是舒清因偶爾和徐茜葉抱怨她這段喪偶式婚姻時,徐茜葉開玩笑取的昵稱,她覺得寫實,當即就用作給宋俊珩的備注了。
手機最下方的打字框上是她剛剛還沒來得及發出去的消息。
【什麼時候回家?】
他什麼時候回家和她又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要像查崗一樣質問他。
舒清因想了想,又給刪掉了,重新打了行。
【大提琴到底要不要收進倉庫?蓋上防塵罩醜死了】
這是宋俊珩心愛的東西,直接說醜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舒清因想了很久,最後半個字也沒發出去。
她最後還是給徐茜葉發了條消息,告訴她宋俊珩還沒回來。
【可能忙工作吧,又不是非要今天跟他說清楚】
【反正下個月你生日,要不你生日那天跟他說吧,有點情商的人都不會落壽星公的麵子】
【對了,你生日想要什麼禮物?】
徐茜葉這一連串的回複倒讓她陷入恍惚了。
以往每年生日,彆人送什麼她都是不在意的,她唯一期待的就是爸爸會送她什麼。
其實爸爸的禮物也沒什麼特彆,無非都是些珠寶或是車子房子,但舒清因喜歡的就是爸爸每年在她生日前都壞心眼的說忘記給她準備了,然後又在生日當天忽然送上他以為能騙到她的“驚喜”。
她十八歲那年,爸爸在香港拍下的手鐲,舒清因到現在也沒舍得摘下。
這隻環翠滿圓的天然玻璃種手鐲玉質剔透,無論是從哪個角度看過去,都實屬玉中極品。
意思是,舒清因是爸爸心中的摯愛珍寶。
她再沒有收到過比這更珍貴的禮物了。
大門的電子鎖發出提示聲,舒清因忽然站起身,趿著拖鞋小跑到門口。
最近天氣漸漸冷下來了,室外室內溫差比較大,男人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染上水霧,舒清因望不到他的眼睛,也看不見他眸中深沉翻湧的情緒。
舒清因試著開口:“剛從公司回來嗎?”
“不是,去辦了點事,”宋俊珩換好拖鞋,直接將大衣脫下遞給傭人,“你呢?”
舒清因沒想到他會好奇自己的行蹤,想了想還是老實說:“我出去吃飯了,剛回來。”
傭人詢問宋俊珩,“先生,這大衣要和太太的一起拿去乾洗嗎?”
“嗯,”宋俊珩垂眸,語氣極淡,“和沈司岸?”
舒清因啊了聲,點頭承認。
傭人原本是打算收好大衣就將客廳留給他們,卻無意間看見先生大衣的敞口口袋裡露出紙張的尖角。
她正想問先生要不要拿出來,卻聽見先生忽然笑了聲。
“你倒是一點都不避諱。”
傭人咽了咽口水,最後還是擅自將大衣的東西抽了出來。
是兩張音樂會的門票,這周末的,傭人想可能是和太太一起去看的,所以將門票直接放在了旁邊的展示架上,抱著大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客廳。
舒清因也沒想過避諱什麼,“我剛剛原本是想和你說這個。”
宋俊珩麵無表情,“你想說什麼?是你和他去吃了頓飯,還是他特意送你回家?”
舒清因想他剛剛可能在路上碰到沈司岸了,卻又不知道沈司岸和他說了什麼,讓他看上去態度有些奇怪。
八成是說了恒浚和柏林接洽的事兒。
有沈氏插足,宋氏原本拿到地皮的可能性就變得很小,無論是徐琳女士還是沈司岸,答應吃這頓飯行為都是再正常不過的,隻是對宋氏而言,確實不太厚道。
她試圖跟他解釋,“我早上跟你說過了,地皮的事我媽不會插手,宋氏也不是毫無機會,你……”
“我問的不是這個。”宋俊珩出聲打斷她。
舒清因不解,“那是什麼?”
男人喉結微動,又忽然噤聲了。
氣氛陡然凝結,舒清因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宋俊珩似乎有些累,直接掠過她坐在了沙發上,擦身而過時,舒清因很模糊的聞到了他身上的香煙味。
穿著大衣,可襯衫上仍有冰冷的味道。
舒清因不喜歡聞煙味,茶幾上雖然有煙灰缸,但永遠是光亮如新的。
他大概在外麵抽了挺久的煙。
宋俊珩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累,沉著的嗓音裡沒有生氣,“你和他單獨吃的飯?”
舒清因說:“還有媽和葉葉。”
宋俊珩怔愣,轉而彎下身子,肘撐在膝蓋上,用手蓋著額頭,啞著聲音問:“你們都覺得我拿不到這個項目對不對?”
舒清因沒說話。
“你們沒錯,”宋俊珩將手探進褲兜,剛拿出半包煙盒,頓了頓又給放了回去,“就連那女人和宋俊棋都猜得到。”
他拿不到這個項目,可想那女人會在爸麵前吹什麼枕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