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總算是比較順利的結束了。
解決完人事後,舒清因在休息室待了會兒, 原本還在糾結要不要直接回酒店, 徐琳女士的電話來得正正好。
“在哪兒?”
“剛從會場出來。”
“下來, 跟我們一起送送客人。”
舒清因哦了聲,又回頭披了件外套才坐電梯下樓。
她現在學聰明了,但凡離開空調,立馬就給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 誰知道要在外麵站多久, 總不至於為了漂亮連命都不要了。
下了樓的舒清因看見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徐琳女士剛送走董事會那群叔叔伯伯。
宋俊珩也在,在和徐琳女士一起送客。
包括宋俊珩的父親和他的後媽還有親弟。
還是宋父先看到她的,衝她招手,“清因,你剛去哪兒了?”
舒清因百般不願的走了過去,勉強叫了聲爸爸。
然後又看著站在宋父旁邊, 因為保養得當看上去比宋父要小個十幾歲的宋夫人。
“阿姨。”她是跟著宋俊珩叫的。
宋夫人嫁進宋家這麼幾年, 宋俊珩愣是沒有一點要改口叫媽的意思。
麵容可親的宋夫人嘴角僵了僵, 狀似親密的拍了拍她的手臂,“都嫁進我們家一年了,清因怎麼還是這麼客氣呢。”
旁邊的宋俊棋意味深長的揚長了語調,“嫂子不是最近和我哥鬨矛盾了吧?”
“不許亂說,你嫂子和你哥關係好著呢,”宋父低聲斥責宋俊棋,又歉疚的看向徐琳女士, “徐董抱歉啊,我這小兒子被我寵壞了,不會說話,你多擔待,彆跟他計較。”
徐琳女士好脾氣的搖頭,“都是一家人,怎麼會。”
宋父笑眯眯的點頭,又把舒清因從頭到尾誇了一遍,直說這個兒媳婦娶得好,然後拍拍宋俊珩的肩,“能娶到清因是你的福氣,爸還是那句話,要好好珍惜人家,可不能委屈了清因啊。”
舒清因和宋俊珩聞言,表情都不約而同的僵住了。
宋俊珩點頭,“我會的。”
舒清因低著頭沒說話,看在其他人眼中是害羞了。
“那今天就先這樣了,我們先回去了,俊珩你和清因一起,回你們自己家去吧。”
徐琳女士上前想要送宋父一家上車,又被宋父客氣的擋了回來,“徐董,晉總,請留步,今天謝謝招待了,祝恒浚越來越好。”
徐琳女士客氣的笑笑,“也祝福沛越來越好,我們兩家都好。”
宋父大笑,“那是自然的。”
一行人在酒店樓下客氣了十幾分鐘,總算給人送走了。
黑色大奔徐徐駛出眼簾,徐琳女士鬆了口氣,轉身看著眼前這對年輕夫妻。
“你們倆和好了沒?”
舒清因愣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宋俊珩斂眸,輕聲說:“對不起,讓媽你擔心了。”
徐琳女士聲線柔和,“地皮的事兒我今天已經和你爸爸好好說過了,他表示也理解我們恒浚的做法,而且你爸也知道你為了這個項目付出了多少心血。他已經跟我透露了,年後會再給你安排個項目練手,說句迂腐的話,你弟弟畢竟是庶出,福沛是你爸和你媽親手打下來的事業,他不會這麼狠心因為你丟了個項目就對你有什麼偏見。”
宋俊珩略有些訝異,沒想到徐琳女士會為了他特意去找宋父說話。
“你也不要把事情怪在清因頭上,她隻是按照我的吩咐去辦事,她並非不想幫你,隻是當時我態度堅決,沒答應她。”徐琳女士看了眼舒清因,又替她解釋。
宋俊珩點頭,唇邊露出勉強的笑,“我知道。”
徐琳女士對他的態度還算滿意,擺手趕人,“你們回家去吧,都有各自的工作,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這馬上要過年了,彆到時候還冷著臉讓親戚們看了笑話。”
舒清因全身的細胞都在抗拒跟宋俊珩在一起,走到徐琳女士身邊挽住她的胳膊,“媽,你喝了酒吧,晚上不安全,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家吧?”
徐琳女士斜眼睨她,“我用你陪?你老實滾回你自己家去,聽到沒有?”
舒清因還想說什麼,從剛剛開始一直一言不發的晉紹寧忽然發話,“我送你媽媽回家,你跟宋少東一起回去吧。”
剛剛是兩家人說話,晉紹寧雖然是恒浚總裁,但和這兩家人說到底非親非故,因此插不上話,這會兒宋氏那邊的人走了才開口。
兩個長輩都這麼發話了,舒清因也沒得反抗的餘地。
她隻好目送徐琳女士上了晉叔叔的車,一直看著車子在夜色中消失不見,才戀戀不舍的收回目光。
車裡的徐琳女士轉過頭也一直看著舒清因的身影漸漸變小,然後消失在路口。
“這丫頭,也隻有這個時候才和我親近點。”她搖頭抱怨。
晉紹寧沉聲開口:“你既然知道他們夫妻間有問題,怎麼還堅持讓清因跟她丈夫一起回家?”
徐琳女士輕聲說:“他們是夫妻,就算有問題也要關起門來解決。我知道他們之間沒感情,我和她爸一開始也沒感情,後來才漸漸穩定下來的,靠商業維係的婚姻雖然沒有感情基礎,但經濟基礎比什麼都穩妥,隻要兩家的合作不出問題,清因就不會受委屈。”
她和舒博陽原本也是聯姻,一開始她對這個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男人也不甚了解。
後來慢慢相處,漸漸被這個溫柔的男人打動,和他成了一對真正恩愛的夫妻,還生下了清因。
在徐琳女士的觀念裡,她和舒博陽的婚姻之所以穩定,一方麵舒博陽確實是好男人,另一方麵就是兩家的關係穩定,她有底氣,舒博陽也有實力,這段婚姻裡,兩個人勢均力敵,自然一碗水端得平。
當時為清因選擇聯姻對象,宋氏是最合適的,而宋氏的兩位公子哥,宋俊珩是最合適的。
宋俊棋就算現在得宋總的歡心,但在家業這方麵,宋總很明顯還是偏頗於與已故夫人生下的獨子宋俊珩。
一個玉,一個木,從名字上就能看出宋總真正偏心的到底是誰。
隻是宋俊珩還太年輕,不知道他父親做事有自己的分寸,加之他母親已經去世,在那個家難免被後母和親弟壓製,有些心急也是正常的。
徐琳女士權衡很久,最終為舒清因選中了這麼個丈夫。
不論這兩個人的外貌和能力,首先家世勢均力敵,而且都需要對方背後的家族力量,聯姻對他們兩個人而言,隻好不壞。
她相信這兩個年輕人會慢慢的培養出感情的。
“你為她考慮了很多。”晉紹寧說。
徐琳女士搖頭,“我把她嫁進宋家,無非也是擔心我自己以後退了休,老了病了甚至是死了,她沒了我的保護,這個任性的丫頭會被人欺負成什麼樣。如果她爸爸還在,一定會怪我勢利,一點也不在乎她的感受,她爸爸將恒浚發展到這個規模,為的就是她能夠無憂無慮的長大,不缺錢花,也不需要辛苦工作,就算結婚也可以找自己喜歡的男人結。”
晉紹寧微微笑了,沒有再搭腔。
徐琳女士側頭看著他,語氣歉疚,“不好意思,今天酒喝的有點多,人也多愁善感起來了,和你聊了這麼多有的沒的。”
“無妨。”
“當初把你從國外請過來,沒想到這麼幾年恒浚發展越來越大,害得你工作這麼忙,都耽誤你成家立業了,”徐琳女士歎氣,“等清因再成長些,你擔子就沒這麼重了,到時候你要是想休息就隻管跟我說,你也該好好考慮下自己的後半生了。”
晉紹寧靠著椅背,聲音很輕,“這麼多年一個人都過來了,也不急於這幾年的時間。”
徐琳女士向他打趣,“班長,等下一次的同學聚會,你不會還想被人催著找班長夫人吧?”
晉紹寧低笑,語氣比剛剛輕鬆了很多,“副班長,你管的好像有點多了。”
“班長,棗粉,謝謝了。”
“舉手之勞。”
徐琳女士猶豫片刻,又再次說:“你實在幫了我太多,下個月的股東大會,我想將自己名下的部分股份轉給你,就當是我對你的謝禮。”
晉紹寧還是和前幾次一樣搖頭拒絕,“不用。”
徐琳女士有些無奈,“我是真的想好好謝謝你。”
“你的信任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謝謝,”晉紹寧說,“至於股份,我答應過清因,她爸爸的東西,我分毫不會動。”
說到清因,徐琳女士又不經蹙眉,“這丫頭很依賴他爸爸,所以對彆的男人都有很大的戒心,誰都不願意相信,她當時還小不懂事,現在你再問她,她保證不會是這個態度了,而且她早就意識到自己當年誤會了你,她性格彆扭,從來不肯輕易跟人道歉的。”
晉紹寧笑笑,仍是無言拒絕了。
徐琳女士見勸不動,隻好再次放棄了這個念頭。
距離回家還有段距離,酒意上頭,徐琳女士閉眼,漸漸睡了過去。
晉紹寧側頭看了眼她,而後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我答應清因不動他爸爸的東西,並不是因為真的不求回報,”晉紹寧臉朝著窗外,用極低的聲音說,“這孩子沒有誤會我,是我自己心虛,副班長。”
眼前的車窗映出身旁女人略顯疲倦的睡臉。
和很多年前一樣,午休時間,蟬鳴聲聒噪,她趴在課桌上,睡得很沉。
桌邊,擺著她最喜歡喝的棗粉。
一點都沒變。
***
舒清因站在酒店門口,正和宋俊珩無言對峙。
男人柔聲問她:“今天回家嗎?”
這話問的,好像她是個花天酒地,拋下丈夫在家不管不問的渣女似的。
她淡淡說:“不回。”
宋俊珩抿唇,沒再堅持,“你現在住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舒清因又再次拒絕,“我自己回就行了。”
“太不安全了,你喝了酒不能開車,讓我送你,”宋俊珩垂眸,聲音極輕,“好不好?”
舒清因寧願叫個滴滴回家都不想跟他一塊兒。
“我讓司機來接我,”她順手就要掏手機,找了半天發現沒找到,這才想起自己的包還放在酒店裡,一時間心態有些崩,“我上去拿包,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宋俊珩說:“我在樓下等你。”
“…宋俊珩,你這樣有意思嗎?”舒清因咬唇,眼神厭惡:“剛剛我們家人都在,我暫時忍你了,陪你演完今天最後一場戲,現在沒人在了,你彆跟我再玩這種把戲了行不行?”
“清因,我隻是擔心你一個人回家不安全,沒有彆的意思。”
“我不用,我不用,我不用,”她一連串說了三個不用,每重複一遍,語氣就越是激動,“離婚前連好好說話都做不到,現在離了婚,為什麼又要做出關心我的樣子?”
宋俊珩張唇,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舒清因冷靜下來,冷聲解釋道:“如果你是因為剛剛聽我媽說地皮的事兒想要補償我,那你大可不必,我是幫你說過話,但也沒有為了你死皮賴臉的求著我媽幫你,隻是出於夫妻本份,算是舉手之勞,你不用覺得愧疚。”
她確實是幫他爭取過的。
而他那段時間又做了什麼呢,從家裡搬了出去,因為這件事遷怒於她,大半個月沒和她聯係,甚至連她想解釋,都被他冷言冷語的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