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秦嬤嬤拍得正起勁,一時收不住手,險些一個趄趔撲倒在地。
“我的天爺,殿下總算肯出來了!”
秦嬤嬤喜不自勝,激動的扯住元黎手臂要走,結果往後頭一看,元黎身後還跟著一個十分精致漂亮的金衫少年,頸間掛著金燦燦的長命鎖,懷中抱著隻碧眼睛的小奶豹。
大約剛剛也被這婆子吵得不得安寧。
小秦瓊一看到秦嬤嬤,先翻了個大白眼,然後朝她狠狠呲了下牙。
秦嬤嬤登時嚇得連退三步,心肝都顫了起來。惶恐問:“這這這,這是哪裡來的畜生?”
沒人搭理她。
雲泱哼道:“你才是畜生。”
“你——”
秦嬤嬤當了一輩子奴才,從沒被人當麵罵過畜生,氣得就要還嘴,忽聽耳邊傳來一道冰冷滲著霜意的聲音:“放開。”
元黎厭惡的看了眼那隻猶抓著自己衣裳的粗糙老手。
秦嬤嬤被他寒如銳劍的眼神嚇得一哆嗦,識趣鬆開手,眼睛卻瞟著雲泱道:“公子他心疾發作,最忌諱見生人生物,受驚嚇,這畜……這豹子連老奴瞧了都害怕,何況公子呢。求殿□□恤我們公子,莫再讓他受罪了。這真要出了什麼事,老身擔待不起,殿下心裡也後悔不是。”
叢英在一旁暗暗皺眉。
這秦嬤嬤乃雲杉長公主陪嫁嬤嬤,也算是宮中老人了,他原本看在蘇公子的麵上讓她兩分,誰料這老東西竟絲毫不知分寸,敢明目張膽的拿舊情來要挾殿下。
元黎麵色果然沉得要滴水。
雲泱更是氣得在心裡罵了句老刁婆,好啊,生人生物,短短四個字,把他和小秦瓊都囊括了進去。狗太子既答應帶著他,想必不會食言,可萬一因為這婆子的話,不讓小秦瓊跟著了可怎麼辦。
他可不要把小秦瓊一個豹留在房間裡。萬一那家夥找不到他,拿小秦瓊泄憤,或者抓走小秦瓊威脅他可怎麼辦。
雲泱急道:“太子哥哥,我會看好小秦瓊,絕不讓他傷人的。實在不行,我站在房間外等你們就是了。”
涉及狗太子心上人安危,狗太子多半不會向著自己。
雲泱知道絕不能和他硬碰硬,所以開口說這
話的時候,特意把聲音放軟,帶了點鼻音。
那婆子也急得要說話,被元黎冷冷打斷。
“帶路。”
“是。”秦嬤嬤不敢造次,不甘的閉了嘴,乖乖到前麵帶路。
雲泱便抱著小秦瓊,緊緊跟在元黎後麵。蟄伏在暗處的雲五雲六見狀,也忙從簷上翻身落下,緊隨在雲泱兩側。
廊道雖亮著燈,卻靜的宛如一潭死水,嗚哩嗚哩的風不知何時停止了,琉璃燈垂直的懸掛在兩側,紋絲不動,像被定住一般。
平日看是宮燈璀璨賞心悅目的美景,此刻看卻說不出的詭異。
蘇煜的居所在雅樓一層。
一行人沿著回廊走過去,到了門口,果然聽得裡麵傳來幾聲虛弱的咳嗽聲。
“公子,太子殿下過來給您診病了,您有救了!”
秦嬤嬤一邊說一麵推開房門。
房裡亮著很微弱的一盞燈,僅能照亮床帳方尺之地。蘇煜奄奄一息蒼白著臉躺在床上,一隻手軟垂在一側,床頭小案上放著一個白色瓷瓶。瓷瓶倒著,漏了幾粒藥出來。
秦嬤嬤如臨大敵,撲到床前大呼:“公子可是剛剛要吃藥?大夫說過,這藥丸非比尋常,您一日最多服用一粒,吃多了傷著身體怎麼辦。”
蘇煜搖頭,偏過頭,目光悠悠落到五步外的元黎身上,瞳孔狠狠一顫,苦笑道:“我這身子不爭氣,這等緊要時刻還勞累殿下,真是該死——”
蘇煜聲音一頓,因看到了抱著奶豹跟進來的雲泱。
他麵色一下變得極蒼白,突然扶著床頭,劇烈的咳嗽起來。
“公子!公子!”秦嬤嬤嚇得起身替他撫背,並扭頭,紅著眼睛道:“一定是那豹子把公子給嚇著了!”
元黎皺眉,默了片刻,微微側頭道:“去外麵等著。”
雲泱意識到他是對自己說的,氣呼呼一咬牙,道:“不用了,我回自己房間去,就不打擾殿下治病救人了。”
雲泱說著,眼睛卻滴溜溜往蘇煜手臂上瞅。
心脈瘀阻之症他也有,因為經脈阻塞,發病時嘴唇會發青,手腕內關穴附近亦會發青,因為這兩處地方與心脈相連。
但這位蘇公子,隻是嘴唇發白,並沒有青色透出,腕內也不見異常。
難道這心脈瘀阻之症發病時的
症狀還不一樣?
雲泱還想再細看兩眼,不料那秦嬤嬤已眼疾手快的擋在床帳前,將蘇煜遮得嚴嚴實實,神態甚倨傲的道:“麻煩太子妃先到外麵等著,莫打擾殿下為我們公子診病了。”
她自然早在第一眼看到雲泱時,就猜出了雲泱身份。
正因如此,心頭才更加警鈴大作。
東宮與長勝王府乃是不共戴天之仇,太子對這個長勝王府小世子的態度也一直是冷著的,甚至新婚夜為了公子丟下人跑出來。
怎麼隔了一夜過去,這太子倒與這小世子形影不離起來了?
秦嬤嬤打量著雲泱,不得不懷疑,這小世子有這等驚天姿色在,保不齊用了什麼蠱惑術蠱惑了太子的心。
以至於太子連殺兄之仇都忘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今夜好不容易請來了太子為公子治病,可不能讓不相乾的人給攪了局。
蘇煜在裡麵捂著胸口斥道:“不可對太子妃無禮。”
“是,公子。”秦嬤嬤狀似恭敬的應下,但身體依舊直挺挺的擋在床前不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