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濃雲堆積,悶雷陣陣,竟是個陰天,且隨時可能會下雨的那種。
周破虜不放心,要親自跟著。
雲泱換好衣服戴上護腕,就在眾人護衛下出門。到府外一看,階下已停著輛闊大華麗的青蓋馬車,嚴璟恭敬侯在一邊。
狗太子也坐馬車去?
他還以為他會騎馬呢。
雲泱想,他才不和他同坐一輛車呢,問雲五:“咱們的車駕呢?”
雲五怕小世子不高興,委婉道:“太子是儲君,依規矩,咱們的車駕,不能與儲君爭道。”
雲泱還是不高興了。
訓斥雲五:“既然知道,你就不會選另一條道麼?”
雲五立刻跪下請罪,道知錯,道罪該萬死。
心中卻想,這東宮正門通往外麵長街的就一條道,哪裡來的另一條。
但隻要小世子能消氣,他背這個鍋也無妨。
也怪他不夠細心,沒提前打聽到太子也要坐馬車出門,讓小世子陷入如此尷尬境地。
雲泱自然不是真責怪雲五,但為了給自己個台階下,不得不把火氣撒在雲五身上。
雲泱立在階上等了片刻,見下麵馬車依舊穩如泰山的停在原地,絲毫沒有動一動的自覺,不由大為惱火。
這個狗太子,到底在裡麵磨蹭什麼。
這時吱呀一聲,馬車門從裡麵打開了,柳青和宋銀從車中聯袂而出。
兩人看見立在昏暗天光中,紫袍白玉帶,周身卻散發著明媚光芒的少年,忙惶恐行禮,然後策馬而去。
雲泱撇嘴。
原來是和這二人商議抓凶手的事。
那也不該把他阻在這裡,商量公務不會去屋裡商量嗎,乾嘛要在馬車裡,總之,就是狗太子的不對。
雲泱耐著性子等了片刻,那馬車還是不動。
雲泱忍無可忍,給周破虜使了個眼色,讓他去交涉,馬車裡冷不丁傳出道幽冷聲音:“上車,你在磨蹭什麼?”
雲泱掃視一圈,見宮人侍衛都低著頭,嚴璟也低著頭,才意識到裡麵的混蛋是在跟自己說話。
嚴璟已殷勤的命人在地上鋪了毯子,並為難的看了眼周破虜:“那個周副將,上回抱太子妃上車的是……”
嚴璟目光在長勝王府的家將間茫然遊走。
年紀大了,他還真記不起來,當初專門負責抱太子妃上下馬車的是哪位壯士了。
雲泱:“……”
雲泱心裡重重哼了聲,後麵的雲九已自覺出列,將小世子抱到了車門外。
雲泱鑽進車廂,就見元黎一身玄色勁裝,正坐在案後擦拭自己的伏龍劍。劍意森然,將他俊美無儔的臉渡上一層雪色冷光。
那張原本用來堆放公務的長案上,公務文書沒了,隻整整齊齊擺著四幅畫像。
雲泱匆匆一掃,覺得其中一幅有點眼熟。
再一掃,覺得更眼熟了。
雲泱困惑:“這是什麼?”
元黎淡淡解釋:“孤在推測,那位央央的長相。”
??
雲泱往案頭一掃,才發現四副畫像之位,還有另外一張空白的紙,紙上隻潦草的勾勒出了一個臉部輪廓和一隻眼睛,一隻鼻子和……半片嘴。
顯然就是某太子的傑作。
雲泱胸口起伏片刻,用看傻逼的眼神看著元黎:“為何我的畫像也在其中?”
“因為你也曾遭受凶手的攻擊。孤想,你應當也和那位央央有些肖似之處的。”
元黎很認真的分析。
雲泱:“那你的分析結果是?”
元黎擰了下眉,似遇到了某種無法突破的認知瓶頸。
“孤將你、蘇煜,及遇害的兩名陰月,四副畫像集在一起,對照了一個晚上,發現——”
他像很確信,又不大肯定的道:“你們的右眼、鼻子、下唇,確有一些相似之處,臉型,似乎也有些像。”
“孤想,也許你的推理,是有些道理的。”
雲泱:“……”
狗太子什麼眼神。
竟敢侮辱他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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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府賓客盈門,府外馬車整整堵了一條街。
沒辦法,聖上特意下了聖旨,讓京中所有官宦貴要子弟前來觀禮,沒人敢不來,就是已經臥床三月的禮部尚書公子,都半死不活的躺在肩輿上,被四個仆人合力抬了過來。
因隻是個納妾禮,觀禮賓客並不需要準備多貴重的禮物,大多是一匹絹或一匹錦、一匹緞了事。但為了方便賓客觀禮,內務府特意辟出了一整片開放的宴客廳,及豐富的珍饈美酒,供賓客休息等待。
大皇子府管家看著一匹匹堆上來、開兩個庫
房都不一定能塞得下的絹布,再看眼那流水一般絡繹不絕送往花廳的美味酒食,隻覺肝都在痛。
內務府是按納妾的標準給支的用度,這宴席酒食卻是妥妥的正妃標準。差的錢可都要他們府中賬房自己補上。
大皇子食邑封地已被陛下收回,今日這一揮霍,隻怕用不了多久,府中銀錢就要告危。光靠內務府那點俸祿,哪裡供養得起這府中上下幾百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