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1 / 2)

滿硯冰 春溪笛曉 7782 字 8個月前

柳遲硯沒甚特彆愛好,唯獨好讀書,但凡知曉旁人府上有自己沒看過的書,他便會厚著臉皮登門懇求對方讓自己借閱。

幽王送的書,應當是送救命恩人的。

不過書這東西被人多看一次兩次也無損它的價值。

柳遲硯隻是稍一猶豫,就把捆成一摞的孤本拆了出來。他看著上頭被弄出皺痕來的書,有些心疼,這等好書任誰得了都會好好對待,偏那幽王是不惜書的,回頭送回去也不知它們會遭什麼罪。

柳遲硯想了想,抱著書坐到書案前,就著明燦燦的日光讀了起來,讀到興起還在紙上飛快記下自己的感悟,隻恨書不是自己的,不能直接將批注寫在書上。

一天下來,柳遲硯隻草草吃了兩頓,餘下的時間都捧著書在細讀。

都說“書非借不能讀也”,確實有幾分道理。

一想到書得還回去,柳遲硯便怕夜長夢多,明兒就見不著了,入夜後還命開陽點了燈讀到夜深。

等到過了子時,柳遲硯聽到外麵傳來啾啾蟲鳴,才擱下書打發在旁伺候的開陽:“你且去歇著吧,不用在這兒伺候了。”

開陽道:“那怎麼行?要是公子渴了豈不是沒人遞茶?墨也得有人磨,若是公子想寫字卻沒墨了多不好!”

眼看開陽還要繼續說什麼“熱了沒人取冰”“蚊子來了沒人趕”,柳遲硯隻得無奈笑道:“行了,我也去睡了。”

開陽聞言伶俐地幫柳遲硯收拾起來。

柳遲硯趁著他沒注意,揣了兩本書在袖子裡,優哉遊哉地回了房間,吩咐開陽和高泰都不必在房中伺候。

他自己點了燈倚在榻上繼續捧書夜讀,直至後半夜實在撐不住了才把孤本壓到枕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柳遲硯困到不行,還是按時醒來。

他已經入仕好些年,平時即使忍不住熬夜做自己想做的事,早上還是能早早起來去翰林院點卯。

現在他倒是不用去點卯了,但還是得早早去國子監報到。

柳遲硯穿戴整齊,把兩本書揣回書房放好,又悄悄揣了一本放袖裡,準備等會到了國子監得空了拿出來看看。

父子幾人鮮少一起用早膳,柳遲硯樂得自在,吃過早飯便領著開陽和高泰前往國子監。

比起昨日的諸事不順,今兒倒是順遂許多,至少路上沒出什麼事。

柳遲硯才剛踏入國子監,就聽人議論說太子昨日被人狠狠參了一本,參得陛下麵上無光,把太子給禁足了。

他眉頭一動,忍不住走過去詢問對方消息可切確。

對方本來正要說“當然切確”,等看清問話的人是柳遲硯時就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他不答反問:“你怎麼來國子監了?”

柳遲硯還是不太熟悉“自己”的人際關係,他打量了對方兩眼,也認出來了,這是個有那麼點交集的同窗。

同時他也想起來自己不來國子監的原因。

國子監平日裡讓監生督管監生,而他們上舍由一個叫竇延的人管著。

這位竇延雖是寒門出身,性格卻剛正不阿,幾次不給柳遲硯麵子,但凡他有行差踏錯之處就會如實上報給博士們。

柳遲硯好麵子,挨了幾次罰越發不樂,索性就稱病躲家裡不來國子監了。

柳遲硯有點在意竇延這個名字。

這和他的一個同窗兼同年同名。

當年他是狀元,竇延是榜眼,那時候是攝政王主持科舉,他們兩個算是攝政王的“門生”,隻是他並不讚同攝政王霸占權柄,竇延卻毫不猶豫地倒向了攝政王。

攝政王死後,當初支持攝政王的人遭了清算。

柳遲硯力保過竇延,爭取隻讓竇延貶謫去外地,不想竇延還是死在了赴任路上。

就是那麼巧,正好有群盜匪在竇延赴任路上攔路搶劫。

正好那群盜匪還那麼喪儘天良,不僅謀財還害命,連朝廷命官都不放過。

柳遲硯隱隱察覺聖上並非表麵看起來那般英明和磊落,竇延之死很可能是聖上讓人做的,卻又沒法去指責什麼。

一來他沒有證據,不好憑空指責君主;二來聖上受製於攝政王那麼多年,心中豈能沒有半點怨憤。

聖上沒有當場下令格殺竇延,興許已經是看在他出麵求情的份上了。

要不然君要臣死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哪裡需要假托盜匪之手?

柳遲硯看得很明白,想得也很通透,隻是每每到了夜深人靜,總還是會想起少年時一起讀書的遙遠時光來。

這個竇延,會是他熟識的竇延嗎?

柳遲硯仔細回想著竇延的模樣,卻發現“自己”的記憶並不清晰。

他隻記得兩人在國子監如何不和,卻記不清竇延長什麼樣。

也許隻有見了麵才能想起來。

柳遲硯慢條斯理地對那同窗說:“我過去隻是病休而已,又不是退學不來了。”他繼續追問,“你剛才說太子被禁足的事,可是真的?”

那同窗道:“那是自然,朝中大臣都曉得了,我就是聽我叔父說的。”

柳遲硯想到太子那叫人犯惡心的淫邪目光,隻覺太子被禁足挺好。他詢問道:“那你可知道原因?”

那同窗語塞了一下,搖著頭說:“這我就不曉得了。”

他家早就和太子交惡過,所以聽到太子倒黴就高興,特意在國子監宣揚一二,讓同窗們都知曉太子無德!

柳遲硯有心多了解了解,可又有些困倦,沒有精力多思考。

見那同窗也不知道更多消息,柳遲硯笑著道了謝,與對方話彆:“我先去找博士。”

這邊的國子監與柳遲硯記憶裡的國子監沒多大不同,他隻掃了幾眼就知道博士們的直舍在哪,徑直尋過去準備和博士們講自己想參加秋闈的事。

一直到柳遲硯走出老遠,那同窗都沒回過神來。

等柳遲硯的身影遠得瞧不見了,他才納悶地和同伴嘀咕起來:“我怎麼覺得這柳元和跟以前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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