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放棄努力的四十天:(2 / 2)

大限將至 霧十 11225 字 7個月前

十一皇孫果然往後瑟縮了一下,再不負當年的神采飛揚,活潑的眼睛裡如今隻剩下了明白世態炎涼後的驚慌。但緊接著,神奇的事情就發生了,這個曾經的小胖子哪怕抖成這樣了,還像是沒忘了戚一斐似的,怯生生喊了一句:“戚叔叔!”

叫完這一聲,十一皇孫就嚎啕大哭了起來,看來真的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才總算找到了主心骨。

可惜……

“來人,把十一皇孫送回去。”戚一斐努力著,不讓自己去和十一皇孫對視。他不傻,五歲的孩子,若沒有人教,又怎麼會一眼就認出兩年未見、變化頗大的他?還有那身略顯刻意的衣服,聞罪可並沒有苛待被關起來的皇孫們,他自己當年就遭過罪,是斷然不會再讓這種宮人欺負主子的事情發生的。

“戚叔叔……”十一皇孫還在哭,見要被宮人抱到懷裡帶走了,就開始一個勁兒的折騰,力氣都大了不少。

但畢竟是個乾瘦的孩子,兩個小太監,就足以把他安安全全的帶走了。

“徹查,十一皇孫到底是怎麼出現的!”戚一斐對跟在身邊的丁公公道。每當戚一斐和聞罪分開,丁公公一般都會被聞罪直接派來跟著戚一斐,以防旁人沒有他好用。

戚一斐也沒心情再在禦花園裡瞎逛了,一路乘轎往回走,一路思考起了幕後之人——準確的說是三公主——把十一皇孫送到他麵前的含義。

但,始終沒能想到三公主,這樣突兀的一筆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當戚一斐回到無為殿的時候,五皇子已經離開了。戚一斐把禦花園的遭遇和聞罪一說,聞罪就嗤笑了一聲,因為他已經明白了三公主幼稚的小手段,實在自不量力,可笑的很。

“她到底要乾什麼啊?”戚一斐皺眉,她真的想不明白,讓他看見皇孫,能乾什麼。

聞罪在開口解釋前,先和戚一斐說了一下五皇子來的目的,因為這兩件事,多少有些聯係。這必然不可能是一個巧合。

五皇子終於舍得從神機營出來……

一是因為馬上就是天和帝梓宮出行的日子,說白了就是出殯。雖然古代有“天子七日而殯,七日而葬”的說法,但在大啟已經不是這樣了,最重要的是有個吉日,擇吉而葬。

就好比張珍下葬那日,就是吉日吉時,再時候出行和安葬不過。

但天和帝這一回,就和那個幽的諡號一樣,戚一斐非和一個死人較勁,選了個“諸事不宜”的一天,選了個忌諱安葬的大清早,送瘟神一樣,送他爹安葬。

二是因為大皇子的兒子,找上了五皇子這個五叔幫忙。

參與逼供宮失敗的皇子們的後嗣,就都被貶為了庶人,再不許姓聞,也不許離京,圈在了他們各自父皇的宮裡生活,大有就會這樣了此殘生之意。當然,聞罪並不會真的一直這麼對待他們,他隻是還沒有考慮好,要怎麼安置自己的這些侄子們。

不放吧,對沒參與過逼宮、又年幼的孩子不公平;放了吧,又怕他們被有心人利用,打著他們的旗號行謀逆之事。

於是,就隻能暫時先擱置一下,等事態冷卻了再說。

聞罪的打算,隻有戚一斐知道,也隻有戚一斐會信他真的是這麼打算的。其他人,特彆是這些被關起來的皇孫們,並不知情,角色代入一下,也不覺得自己會放過政敵家的兒子,他們現在隻希望七皇叔能給他們一個痛快。

尤以大皇子的五兒子,也就是八皇孫最敢想,他帶頭表示,想給天和帝殉葬。

“胡鬨!”五皇子聽後,就已經是這個反應了,更不用說是消息傳到聞罪這裡之後。

大啟開國之初,確實存在過活人殉葬製度,不少年輕貌美的妃子和先帝用慣了的宮人,都是這種製度裡的受害者。但大啟畢竟是個以文治天下的國家,很快就因為太過殘忍,而被大臣血諫,最終改成了用紙人和陶俑代替下葬。

皇孫們這樣的請求,都不像是在表達忠心,更像在打聞罪的臉,五皇子當時就已經申飭過了:“你們這樣鬨,是想天下人怎麼想陛下?刻薄寡恩,心狠手辣,連子侄都容不下?”

這些事情,聞罪其實早已經知道了,發生在雍畿的大事小情的,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不僅如此,他還知道這些年幼的皇孫們,會有此想法,一方麵是真的受了人挑撥暗示,另外一方麵也是他們真的被嚇破了膽子,哪怕就這樣長大,也再難成什麼氣候。

五皇子也不是來替這些孩子求什麼的,隻是想讓聞罪知道,儘早拿出個章程,要不然拖到後麵,肯定又是一樁破事。

“所以,安排十一皇孫來見我,是想勾起我的同情,讓我來找你,為所有的皇孫求情?”戚一斐試著想了一下,也隻能想到這一個目的。

聞罪搖搖頭,玩著戚一斐的手指,對此嗤之以鼻,不慎走心把目的娓娓道來:“不,她是想激怒我。不管是攛掇皇孫鬨著殉葬,透過五哥來找我;還是引十一皇孫的窘迫來讓你看到,都是為了激怒我。”

三公主可不是什麼慈善家,並沒有那個為了改善皇孫的生存環境而奮鬥的情操,她不怕聞罪苛責他們,怕的就是聞罪不苛責。

天和帝的死,沒有人有直接證據可以與聞罪聯係在一起;

之前十二監的八虎之死,確是聞罪出手,卻反而贏得了不少民心,誅殺宦奸,人人稱快;

而涉及到朝臣的扣押、抄家,這種政事,民間已經麻木了,之前諸皇子亂的時候,就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位“大人”了,一車車的真金白銀從府裡被拉出來,大家根本不會同情……

換言之,從名聲上能對聞罪大做文章的,就隻剩下了這些小皇孫,他們年幼無知,很容易引起大家的同情。

但偏偏聞罪這個被譽為全大啟最恐怖的男人,就像是突然爆發了強烈的長輩之愛一樣,隻是把皇孫們暫時軟禁了起來,然後就什麼都沒做了,神經病到根本讓人摸不到頭腦。

眼見著天和帝出殯之日就要到了,這已經是三公主所能想到的最後一搏。

她必須得搞個大新聞。

激怒聞罪,讓他在出殯之前,對無辜的皇孫出手,無疑就是個好選擇。到時候在出殯禮上,他們也就有了替天行道、群起而攻之的發難由頭。

“他們要逼宮?!”

聞罪搖搖頭:“兵力都在我手上,逼宮隻有失敗。目前來說,他們能做的隻是讓我不痛快。先製造種種矛盾,後麵再一起爆發。”

戚一斐似懂非懂,聯係了一下曆史,覺得和大概就是雍正爺剛剛登基的時候那樣,他的競爭對手八阿哥當了總理大臣,一邊辦康熙的葬禮,一邊搞些零碎的小事情。當然,也有可能是雍正爺故意挑刺,在整八阿哥。曆史隻是後人寫的,誰也說不清楚真相。

“所以,梓宮出行那日,你就不要去了。”聞罪突然道。

“啊?”戚一斐一愣,這裡麵有他什麼事啊。

“我隻是覺得以三公主的腦子,她不至於乾出以卵擊石的逼宮之事,但誰知道呢,萬一她突然腦子進水了呢?若真的逼宮了,場麵亂成一團,我未必能夠保護好你。”事實上,三公主在刺激聞罪,聞罪又何嘗不是借此反過來刺激三公主呢,他們都希望對方能夠失去理智,忙中出錯。

聞罪並不打算給三公主太多的戲唱,出行之日就解決掉她!

這種事情是沒有商量的餘地的,戚一斐對於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也是很清楚的。他並不想去成為聞罪的累贅,他隻能在心裡默默的給天和帝送行了。

“真乖。”聞罪再一次笑開,本以為勸服戚一斐是一件很難的事情,沒想到他可以這麼省心。

戚一斐挑眉,怒視已經從摸手改為摸頭的聞罪:“你當我是什麼?小奶狗嗎?”

“我當你是我夫君啊。”

然後,戚一斐的夢就醒了。

他和聞罪有關於不去參加梓宮出行的對話確實發生過,隻不過,聞罪的原話是:“我當你是我……”

就沒有後續了。

他的眼睛似有千言萬語,嘴裡卻反而吝嗇的很,隻勾著戚一斐,打死又不肯說完。導致戚一斐最後做夢,都是他到底是他的什麼。

外麵已是天光大亮,戚一斐抬起頭,遮住眼,隻是開口,用低沉的聲音問了一下身邊伺候的宮人:“隊伍已經離開了嗎?”

宮人小心翼翼的回:“已經離開了。”

聞罪就像是故意與三公主作對一般,把所有的皇孫都放了出來,允許他們出現在了葬禮上。那麼一堆人驟然出現,想想場麵就亂的可怕。更不用說,王葬禮上,下跪舉哀的嚎啕聲肯定會很大,如今皇宮這般清淨,肯定是已經走人了。當然,戚一斐不知道的是,哪怕在幾筵殿舉行大禮的時候,其實……也並沒有什麼聲音響動。

所有人都麵色凝重,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卻也隻是無聲落淚,因為聞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下令,不許聲音過大,驚擾亡靈。

隻有傅裡,看了看戚一斐缺席的位置。心中有了那麼一點點不靠譜的猜測。據說戚一斐不出席,是因為哀思過禮,得了毀病,不良於行,實在是沒辦法來送葬。但傅裡前天還看見戚一斐活蹦亂跳的,和聞罪找茬,不可能毀的這麼快。換言之就是,聞罪隻是找個理由,不讓戚一斐出席。

戚一斐不出席的話,這個點在乾什麼呢?

傅裡試著想了一下,戚一斐貌似可能大概,在睡覺,而且是睡的最香甜的時候。

……但是,不至於吧?真隻是這一個理由,就不讓大家哭出聲,那聞罪不成昏君了嗎?

傅裡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身冷汗,趕忙自我安慰。

不至於不至於,肯定不至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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