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靈沒料到若蘭會那麼乾脆,直接選擇了跑路, 還帶走了她不少細軟物件。
而在這之前, 錢老爺已經消了若蘭的奴籍, 將她收做了養女,這樣一來就算錢家人要告官抓逃奴都沒有辦法。
無奈之下,錢家人隻能寄希望於名醫,指望著舒靈能夠在大婚前好起來, 而錢夫人乾脆親自照顧舒靈,甚至衣不解帶地陪在床邊。
如此雙管齊下,舒靈根本沒機會弄虛作假。
隨著她一日日康複, 錢家人臉上又露出了笑容, 同時一個個責怪起逃走的若蘭, 理所當然地認為,是若蘭沒有儘心照顧舒靈, 才導致她的病遲遲不好。
“娘彆怪若蘭了, 女兒隻是舍不得您日日垂淚,才和老天借了性命。”舒靈一副弱不禁風地樣子緩了緩氣,又道,“女兒覺得這侯爺克妻之名並非空穴來風,娘能不能和爹說說, 退了這門親事?”
“這……”錢夫人臉上閃過猶疑, 她就舒靈這一個女兒,不管威遠侯是否克妻,她都很是舍不得, 然而另一邊錢老爺日日唉聲歎氣,她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又如何能夠開這個口。
錢夫人拍了拍舒靈的手,歎氣道,“女兒啊,你爹他也很為難,這錢家上下幾十口,若是得罪了威遠侯……”
舒靈垂下眼眸,嘴角微不可見地勾起了一個弧度,她輕聲道:“娘,女兒明白了,這些日子勞您費心了。”
錢夫人聽得皺起了眉,佯怒道:“這是什麼話,你是娘的女兒,娘當然希望你早點好起來!好了,先不說這些,快將藥喝了,好好休息。”說著將一碗藥遞過。
舒靈看著碗中烏漆麻黑泛著苦味的中藥,心裡忍不住哀嚎:她這是何苦來哉!
…………
隨著婚期一天天逼近,舒靈心裡越來越煩悶。
錢老爺吃一塹長一智,在護院上大大下了功夫,同時讓錢夫人把舒靈剩下的細軟錢財都收了起來,美其名曰收拾起來一起壓箱底帶去侯府,實際上是怕她學了若蘭的樣子,偷偷跑了。
而舒靈也很清楚,再裝病找替嫁丫鬟是不可能的,不說錢夫人已經派了她最得意的丫鬟若芷看著她,就說這府裡也再找不出另一個媲美若蘭的丫鬟來。
若蘭年紀和舒靈相仿,當初之所以被挑來伺候她,就是因為那副好相貌,雖比不上主子嬌豔,但也是百裡挑一的出眾,不然錢老爺也不會挑了她去代嫁。
這會舒靈能想的,除了走極端,就隻有嫁入侯府再開辟新天地。退一萬步講,就算錢老爺退了侯府的親事,後麵還會有彆的人家,她終究逃不過嫁人的命運。
那些不嫁人的,不是名聲敗壞嫁不出去,就是出過意外沒法嫁人,她們不是被家人送去庵堂了卻殘生,就是偷偷養著對外稱人沒了,總歸是沒法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人前。
舒靈很清楚,以她現在的能力,根本無法和這個時代的禮教相抗衡,她能做的就是在規則裡尋出路。
轉眼到了出嫁那一日,錢老爺為了給威遠侯府留下好印象,光嫁妝就準備了一百二十八抬,一眼望去,十裡紅妝,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
舒靈看著滿眼紅色,心裡卻升不起一絲波瀾,她不記得上一次嫁人是什麼時候,總歸不會是現在的心情。
花轎繞著雲州城走了一圈,才來到威遠侯府門前。
威遠侯對這門親事不是很上心,畢竟都娶過三個老婆了,所以隻是象征性地踢了踢轎門,然後喜娘就把舒靈扶下了花轎。
一路好比過五關斬六將,等好不容易入了新房,舒靈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然而錢夫人派給她的丫鬟老實地不行,根本不肯拿點東西給她充饑,說夫人叮囑過不能破壞規矩。
舒靈心裡不以為然,但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節外生枝,她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等待著恰當的時機。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快要打瞌睡的時候,屋裡突然響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舒靈聽著那一聲聲“恭喜侯爺”,心裡也就有了計較。
隨著那腳步聲在她麵前停下,舒靈手心裡不由捏了一把汗,須臾眼前傳來光亮,是威遠侯拿著喜秤想要挑起她的蓋頭。
就在這時,舒靈喉間一癢,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啊——!”喜娘和丫鬟們的驚叫聲幾乎要掀翻屋頂,舒靈忍著耳膜的震痛,緩緩閉上了眼睛。
“閉嘴!快叫大夫!”威遠侯李濟源大喝了一聲,隨即就出了房門。
不久大夫前來,一番診治後,連連歎氣。
“老朽才疏學淺,怕是無能為力,尊夫人這病來得蹊蹺,此刻脈象虛實不定,看著亂得很,老朽隻能先開一副補血安神的藥看看效用,到底如何卻是不敢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