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在這的,每個人的繪畫風格或許有差異, 各有偏好, 可是他們的審美絕對都是在水準線以上。
所以才會在第一眼看到夢見未完成的畫時才會那麼不約而同的那麼驚訝。
從畫法風格上來說,夢見的畫更接近抽象派和印象派的結合, 整個畫看起來淩亂沒有清晰具體的事務, 又用了各種顏色一層層的疊塗, 十分沒有章法,甚至有些地方幼稚,可是這些淩亂的東西堆砌在一起, 形成了一副極具有衝擊力的油畫。
在看到的瞬間, 他們都心臟都不由的一縮,仿佛被什麼東西擊中了,全身的神經末梢都在微微發抖, 手指輕顫, 畫上的陰影仿佛活了一樣,鋪天蓋地的朝著他們頭上籠罩過來,就是回過神來,看著那副畫依舊覺得心臟抽搐一樣的跳動。
——這是什麼?這就是衝擊力表現力啊!
這是每個畫家都夢寐以求的境界啊!讓看到的人戰栗,受到了衝擊,同時感覺到了畫家本人所在的境界!
我去, 格陵蘭特果然是深藏不露!
一直沉默不語的夢見果然是個大佬!
這就是個寶貝啊!一行人噓寒問暖, 就怕真的凍到了這位大佬。
“夢神,您有這境界,就該早拿出來啊!”
一人恭敬的遞上水。
“哎, 我還擔心夢神你交不上作業咋辦。”
“您老人家就應該多多參加比賽,為咱們學校爭光啊。”
“不是我們說,您這畫也太有衝擊力了吧!”
說話的人根本不敢朝著畫板再看一眼,怕再次嚇到。
各種顏色疊加組成了一個龐大的怪獸模樣的陰影,陰影深處似乎藏著若隱若現的東西,盯的稍微久一點,心跳就開始加速……十分有壓力。
宋堔的畫是那種技巧嫻熟,風格切換自如,兼顧靈氣,一看就知道此人基本功紮實的典型學院派,而夢見完全相反,劍走偏鋒,直指人心,帶著一種和她本人極為相似的瘋狂和壓力。
很難說兩個人的水平到底誰高誰低,兩個人都是外行人都能看出來的畫的好,風格看個人偏好,可是大概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她的畫實在太有衝擊力了,也可能是因為他們自己本身都帶著一種神經質感,他們現在更為欣賞夢見。
宋堔的舍友看著他們圍著夢見噓寒問暖,如看到了新王的登基,嘖了一聲,轉頭對宋堔道,“嘖,男神,看來你是真遇到對手了。”
——他們是同一屆啊!
從現在來看,兩個人都遲早都會全世界出名,到時候難道還缺唯恐天下不亂的記者媒體?
說不定到時候就要來個“宿命之敵”的稱號。
還有就是,那些知名的獎項,他要多上一個有力競爭者了。
他調侃外,意外的發現宋堔居然沒吭聲,抬眼看去,發現宋堔正怔怔的盯著那副畫,表情中帶著一絲痛苦,嘴唇沒有絲毫血色。
他嚇了一跳,“宋男神?宋堔?”
他不過生病了吧?
宋堔回神,慌亂的收回視線,臉色更白,匆匆道,“我想起來還有點事,先回房間了。”
說完就腳步踉蹌的朝著走廊走去。
他沒有發現,在他離開房間後,夢見朝著他的背影看了一眼。
……
第一天就這麼順利,還讓夢見得了靈感畫出這樣一幅畫,讓他們覺得這一次來真的對了!
“師兄說過,許多學長都來過這座小鎮,來這裡畫出佳作的概率比往常高很多!現在看果然沒錯!”班長拿著畫具做動員,身上裹的厚厚的,“夢神已經畫出來了,咱們也不能落後!”
“現在要跟我去海邊的,舉手!”
下麵刷刷的舉起來幾個,班長大手一揮,“行,咱們就走吧!至於其他要自尋地方的同學,外麵有積雪,注意安全!我和老板娘說好了,等咱們晚上回來就吃烤肉,所以都注意點時間!”
夢見也穿戴好了,頭上戴了一頂厚厚的帽子,手上戴著厚厚的手套,寬大厚重的羽絨服,再帶上口罩,就是熟悉的人也不敢第一眼認了,大家心道果然美女就是任性,一點都不介意自己的形象。
她沒有帶畫具,班長也不意外,之前那副畫她不知道畫了多久,四處走走嘛,說不定能找到新的靈感。
和她一樣兩手空空的就是宋堔。
一群人沿著盤山公路往下,興致高昂,充滿了歡聲笑語,夢見遠遠的墜在最後,眼睛一直看著越來越近的大海,不是她的錯覺,那種尖銳的哀嚎哭叫聲越來越遠,隻有越來越清晰的海潮聲,五彩斑斕的幻象也淡去,海麵上那個龐大的凶獸越來越清晰。
到了海邊,夢見找了塊石頭隨意坐下,唯一露出來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海岸,清晰的海潮聲,在她耳中格外順耳。
“你怎麼想起來畫那麼一幅畫?”
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宋堔,站在她身旁,眼睛也看著墨藍色的海平麵,此時雖然雪已經停了,可是天上依舊堆滿了厚重的雲,這堆疊的雲和遠處的海線連在一起,帶著一種讓人喘不過來氣的壓力。
夢見也沒有回頭,依舊維持著原先的姿態,幾秒鐘才道,“因為這就是我眼中的大海。”
宋堔的臉也藏在了口罩下,身體僵硬的像是雕像,海邊風大,夢見聲音極輕,聲音破碎在了風中,讓人一時間不能窺視到他是否聽到了那句話。
兩個人維持著一站一坐的姿態。
宋堔道,“……你畫的風格,讓我想到了我的曾祖父。”
“他有一副畫,叫《你的眼》,目前這幅畫原版收藏在森羅收藏館,所以之前看到你的畫,我……有些驚訝。”
宋家被稱為藝術世家,除了他父親是當世聞名的大畫家外,祖父也曾驚豔一時,曾祖父的諸多作品被分彆收藏在各個知名博物館,可以說他們的藝術世家名號就是從他曾祖父那一代開始的。
能說像這位早已經過世的大畫家,可以說是稱讚。
夢見的睫毛微微顫動,像是被海風吹的,她偏了偏頭,“宋寅?我看過他的畫,在教科書上。”
宋寅的畫足以讓他們上好幾堂鑒賞課了。
“不過你知道,教科書上也隻能讓人知道,這幅畫是這樣。”
想要真正的了解作者本人在創作時更細膩的想法,最好去看原版。
宋堔提出邀請,“我家還有幾幅曾祖父沒有被房間收藏館的畫,你感興趣我可以邀請你去我家的私人收藏室。”
夢見敷衍一樣隨意點了點頭,“有空的話。”
其實宋堔並不是話少的人,他本人有那麼好的風評就是因為他在任何人麵前,都能做到風度翩翩,不會過分殷勤,也不會冷場。可是麵對夢見,宋堔似乎喪失了那些能力,變得格外笨拙。
過了半響,宋堔又道,“你的水平完全可以參加各種大賽,為什麼你不參加?”
“讓自己的畫被更多人知曉,認可,稱讚,難道不是每一個畫家的夢想嗎?”
難道你沒有夢想嗎?
冷淡的聲音飄散在風中,“太麻煩。”像是隨口說出的來的應付。
夢見稍微調整了下姿勢,“你看我的畫,什麼感覺?”
宋堔遲疑了下,實話實說,“……壓抑,瘋狂,極具有衝擊力。”
看她的畫,簡直讓人懷疑,她到底怎麼畫出來的。
夢見道,“畫反映著創作者的一部分內心,我能畫出來這樣的畫,你覺得我的精神世界是怎麼樣的?”
——畫不正常,畫的人也很難正常。
況且夢見給人的感覺就是有一半懸空的杯子,充滿了搖搖欲墜的危險感,讓人時時刻刻的心驚膽戰,關注它到底什麼時候掉下來。
可以說,畫出來《海》的夢見讓人吃驚之後又帶著一股理所當然感。
可宋堔還是不由的神色一變,“你——”
是不是精神真的出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