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來照顧她的小甲小乙不是悶葫蘆,一路上碎碎叨叨的說了許多,因此楊久知道了一些關鍵信息,現在是大齊朝,他們在北境十三州最北處的幽州關外,是她從未聽過的曆史。
冬寒天旱,草原各部生活越發艱難,開始不斷騷擾邊境百姓,月前更有一支三四千人的胡人騎兵趁夜偷襲幽州府,殺了幽州守備,燒殺搶掠,死傷甚大,舉國皆驚。
領軍駐守北境邊境的寧王率先發起反擊。
雙方互有勝負、各有死傷,胡人不退兵,戰爭就一直沒有結束,陷入了膠著的持久戰。
朝廷認為寧王畏敵不前,玩敵養寇,特派了監軍督促寧王速戰速決。
申斥寧王的同時,還送來了侍妾慰勞寧王,還非常貼心周到地考慮到惡劣的環境不適合女嬌娥,送的侍妾是個男人。
楊久知道,自己成了這個男侍妾楊九郎。
心思飄飛之際,楊久聽到了外麵小甲小乙的聲音。
畢竟是皇帝送來給寧王暖床的侍妾,一切準備得都很周到,帳篷很大,用屏風作為隔斷分成了內外間,內間放著雕花大床、坐著楊九郎。
外間擺著鶴立燭台,點著兒臂粗的龍鳳喜燭。
角落裡是個火盆,小甲小乙圍著火盆烤火。
北境酷冷,外麵風聲獵獵,兩個人蹲在火盆旁邊,炭火映照著兩張冷得哆嗦的臉,除了身前,身後皆是冬天。
小甲說:“好冷啊,我以為京都的冬天已經夠冷了,沒想到北境還要冷。”
“要不是大監得罪了寵妃,明升暗貶地來了北境,咱們也不用到這兒來吃風受苦。”
小甲抽抽鼻子,鼻涕控製不住地往下掉,“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寧王好慘,被迫納個男人當妾。”
小乙嗤了一下,“人家是王爺,你還可憐他,我們更慘好吧。不過說來也是哦,好好的王爺卻一直被陛下挾製,曆年來各種羞辱不斷隻能夠打落牙齒和血吞。”
“畢竟寧王生母容太妃和胞妹和靜公主在陛下手上。”
“何止啊,還有糧草軍餉呢。寧王領軍作戰,糧草軍餉要靠朝廷不斷送來,要是寧王不肯就範,斷了軍餉,手底下的丘八肯定炸營。”
小甲搖頭,皺眉說:“就算不炸營,也是度日艱難,寧王談何威信。”
“嘖,陛下不費吹灰之力就掐住了寧王的命脈。”小乙指了指裡頭,“此等羞辱,寧王且受著吧。”
聽到此,楊久的心涼涼的。
楊久豎起耳朵,外麵的聊天還在繼續呢。
小乙說:“我聽說寧王青麵獠牙,心狠手辣。是不折不扣的羅刹惡鬼,殺人喝血吃肉的。”
“怎麼可能,我特地向一些老宮人打聽過。”小甲提高點聲音反駁,但又怕聲音傳出去就壓低了嗓子,“老宮人說,寧王十六歲之藩前,可是郎朗俊公子,風儀極佳,才學出眾,當今有所不及。”
小乙冷笑著說:“你也說了,那是之藩前,來了不毛之地吃風受苦,哪能保持翩翩儀態。我可聽說了,前幾年寧王與胡人作戰,受了重傷,一道疤從耳後根劃到下巴頦,徹底破了相。性情也變得非常古怪,冷酷至極,慣用殘虐手段對付敵人。”
他哆嗦了一下,“說、說不定,他待會兒就會對楊九郎這般施為,虐殺……”
小甲臉色瞬間蒼白,“那我們……”
嗚嗚嗚。
楊久心肝顫,她膽子最小了,稍微恐怖點的電影都不敢看,待會兒竟然要麵對活閻王!
要是能動,她是不是應該給自己來個痛快點的?
不要不要,她還沒有活夠呢。
猛的,一陣裹挾著雪粒子的冷風灌入了帳篷內,使裡麵的溫度更往下降了幾分。
蹲在角落裡烤火的小甲小乙稍微抬了抬頭就立刻埋頭跪下,噤若寒蟬,蜷縮成團,不敢有絲毫動靜引來男人的注意。
男人身披鎧甲,身上帶著冰冷的鐵鏽味,是血液凝固的味道。
他
剛從一場激烈的戰鬥中回來,肅殺之氣未減分毫。他冷漠地往前走,根本沒有理睬篩糠的小甲小乙,小甲小乙沒有因此鬆一口氣,反而哆嗦得更加厲害。
繞過屏風,男人走了進去,看到了披著紅蓋頭的人。身子單薄,腦袋低垂,蓋著蓋頭看不清眉眼,有溫暖的甜香從那人身上傳來,仿佛衝淡了些許戰爭的殘酷。
寧王頓了頓,單手握住了佩在腰間的長劍。
忽然,坐在床邊僵硬不動的楊九郎猶如受驚的兔子一樣飛快地竄上了床,手腳並用地爬到了大床的最最裡麵,過程中蓋頭掉了,露出一張驚慌失措的巴掌大小臉。
楊久縮到了大床的最裡麵,抱著手腳宛若一顆烈風中打顫的可憐蘑菇,杏眼瞪大,可憐兮兮地看著床外準備拔劍的男人。
男人臉上覆蓋著猙獰的麵具,怒目圓瞪、獠牙森森,好可怕。
“我絕對不會靠近王爺玷汙您的青白。”楊久決定先發製人,給自己爭取一點“寬大處理”的機會,但因為害怕,說話語無倫次的。“我表忠心,不會靠近王爺,還願給王爺當牛做馬。王爺大人大量,就饒我一條小命,說不定能夠用上,對吧。”
討好地笑笑。
可是太緊張了,笑容緊繃,笑得比哭得還要難看。
麵具後,寧王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打量著楊久,楊久瑟瑟發抖還不忘多笑笑,外婆說過“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就養成了多笑笑的習慣,現在笑得仿佛個傻子。
過了不知道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隻是幾個呼吸,寧王鬆開了握劍的手,往前跨出一步,在床邊坐下。
楊久更往裡麵縮了縮,男人氣勢太強了,大大的床仿佛一下子變得擁擠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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