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楊久悄悄靠近寧王。
一點油燈如豆,燭火幽幽,就在床頭不遠處,死亡角度散發出來的光照射在寧王的臉上。
明亮的背麵是影。
常人絕對看起來詭異陰森的影,在寧王英朗的五官下成了山丘的影、水的影、月的影……是眉眼構造下的深邃與英氣。
楊久看著男人平靜的睡顏,她現在要是照著這張帥氣的臉抽一巴掌,他會不會醒?
不會醒最好,正是她需要的。
醒了……就說是不小心碰到的。
揚起的手始終沒有落下,楊久訕訕,不敢哪。
“我戳你一下,你要是醒了就當我夢遊來關心的。”
揚起的手落下,手指蜷縮成團後彈出食指,動作猶如分鏡頭,很慢很輕,每一下都仿佛在是老虎頭上動土,楊久非常佩服自己的作死精神,為了擦個澡,真是豁出去了。
如果不是沈千戶那鍋羊頭湯,她不會覺得身上臭臭的。
如果不是覺得身上臭臭的,她不會覺得身上像是有小螞蟻在爬。
如果不是覺得身上有小螞蟻在爬……
楊久抿嘴,心中暗暗做下決定,以後沈千戶做的飯菜,她堅決躲開點打開,而不是直麵濃烈的熱氣……
嘔……
不能想,光是想就反胃了。
同行襯托得太徹底,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指尖抵在寧王的麵頰上,慢慢用力,指尖凹陷。
原來鐵骨錚錚的男人臉頰照樣是柔軟的。
“王爺,王爺……”
楊久輕聲地喊著。
躺在床上的寧王呼吸平緩、眉眼舒展,沒有醒來的意思。
楊久沒有高興太早,她從麻婆豆腐中學習到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鍋蹄髈還要文火慢燉呢。
過了好久,也許是十分鐘,也許一下子跨越了半小時,她一直盯著寧王看,他的表現始終如一。
她心中犯嘀咕,如果這麼被盯著看還神色不變,那寧王肯定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最暖和的就是你的床上了,我也沒有辦法,就借用一會兒,我擦完了就把床徹底還給你,莫怪莫怪。”
她騰地站起來跑回床上去,摟著被子又拿起了暖壺、碗和棉布哼哼哧哧走了回去。然後小心翼翼地從寧王的腳上翻到了床的最裡側,坐在小角落裡用兜頭裹著自己。
悉悉索索。
衣服與毯子摩擦的聲音。
等等。
楊久掀開被子,暈染著微紅的小臉露了出來,她微微喘息,看向毫無動靜的男人還是不放心。
衣服上下摸了摸,還真是讓她摸到了一樣東西,竟然是來到營地那天蓋過的紅蓋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揣口袋裡的,今天才發現。
“委屈你蓋一下,嘿,和你還挺搭。”
楊久手腳並用地爬到寧王的身邊,把紅蓋頭蓋在了寧王的眼睛上,給他留了鼻子呼吸。
眼睛蒙住,就算是他忽然醒了,也要蒙圈一會兒才能反應過來,對吧?
楊久想了下,實在是抵抗不住擦一擦的衝動,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坐回去繼續行動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想,都已經這樣了,還有啥猶豫的,必須接著乾。
邊關寒冷,大雪落下後風小了不少,但夜深人靜時能夠聽到雪花落在帳篷上的聲音。
多大的雪啊。
除了被窩裡,沒有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