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太守蕭德嚴瞪著屬下,眼珠子幾乎瞪出來了,“荒謬,隻聽過牧羊牧牛的,哪裡來的牧雞,休要誆騙我!”
最近實在是頭疼,胖胖的蕭太守愣是瘦了有二十斤,他在書房,侍從都不敢開窗的,生怕外麵陣陣的風把蒲公英一樣的蕭太守給吹徹底禿了。頭發是書上有、桌上有、茶杯裡、衣服上,就是腦袋上沒有。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這還沒有白頭呢,就謝頂了,腦門是又高又亮又圓,老人常說額頭高的聰明,那蕭太守絕對是屬於聰明絕頂那一掛的,脂溢性脫發讓他過了三十歲就哀歎聰明的代價。
看著不咋聰明的下屬,蕭太守重重歎氣,攤開紙開始寫乞骸骨的折子。
“不確切的消息就不要和我說,應付一個神都侯已經頭疼不已。”
“太守,是真的!”屬下絕對不是來當騙子的,上一個報告假消息的還在牢裡麵吃餿飯呢,“太守,牧雞者已經到了下元縣,來下元縣當日就顯出威力,不少人親眼見到雞群啄食蟲子,不過半日功夫,十畝地裡蟲子的數量就明顯減少。下元縣距離郡城不過百公裡,消息即刻送來,路上沒有絲毫耽誤,想必那些人還在下元縣。”
“消息千真萬確?”寫折子的手頓住,蕭太守看向屬下,進一步確認。
“千真萬確!”屬下賭咒發誓,“我要是說的有假,立刻讓太守把我扔牢裡麵去,餿飯都沒得吃。”
蕭太守敏捷地站了起來,肚子上的肉波浪滾滾,他順手把寫了一半的折子扔進了紙簍裡,裡麵堆了不少作廢的折子,仔細看,無不是請辭歸鄉的。
“走走走,立刻去下元縣。”
走出去兩步,他招招手讓下屬附耳過來,“消息可隱瞞好了?”
“太守放心,下元縣的公差是直接尋的我,我得到了消息沒停頓就立刻來找的太守,未泄露半點風聲。”下屬配合地小聲回答。
蕭太守滿意地點點頭,“出去備馬,就說我說城外視察,切記,不要泄露風聲,千萬彆讓神都侯知道。”
“是,屬下明白。”
提著袍子,屬下飛快向外走,遇到門檻輕身一跳,靈巧地跑了出去。
蕭德嚴也提著袍角,噸噸噸小跑,遇到門檻,那麼輕輕一跨,肚子上的肉顫巍巍好幾下,他趕緊抱住肚子,虛胖虛胖,從小這樣,已經瘦了不老少。人往外走,心思一刻不停,蟲害是一方麵,隨之而來的**又是一方麵。
蟲害不解決,地裡麵一日中不下糧食,眼看著春中無望,生活越發艱難。青黃不接的日子,不少人家把中子當成口糧給吃了,甚至有全家老少在絕望中上吊自殺的慘劇發生,一張張州、縣送來的呈報把一個個血淋淋的真實事件呈在他的案頭上。
夜不能寐啊!
他們在求救,求郡府能夠解決蟲害,他又何嘗不希望災害能夠解決!
什麼都試過了……
災中易滋生邪神蠱惑人心,光發現的妖言惑眾成規模的神漢道婆就有八個之多,一一懲治,卻遏製不住源頭。
霍亂人心者可誅啊。
受災嚴重的地方已經出現逃離的現象,一旦形成流民,又被妖言蠱惑,變成民亂……太陽底下的蕭太守從心底裡冒著寒氣,硬生生地打了個寒顫。
“太守,馬已經備好。”
蕭德嚴正了正神色,走過去騎馬。
“太守,神都侯往這兒來了。”有下屬按著帽子飛快地跑了過來。
“快快快,動作快,扶我上馬。”
蕭太守在幾個屬下七手八腳的幫助下上了馬,沒停頓地就驅馬快爬,千萬彆給神都侯給遇上了,不然再好的事情也會被這位朝廷天使攪渾黃了,最近為了安撫這位天使,他也是絞儘腦汁,比看到蟲子還要頭大。
一行人緊趕慢趕地離開,神都侯晚來一步,他長得濃眉大眼、氣質出眾,頗有俠骨柔情之風,光是皮相就能夠成為無數閨中少女的心上人,他姿態風流地揮著短馬鞭,“去喊蕭太守去曉月樓一同用膳,本侯可是聽說那兒有新曲子上。”
有黑色的小蟲子在耳邊飛來飛去,神都侯揮手,那姿態也是美好的。
下元縣距離郡府百公裡,騎快馬趕過去一個多時辰便可以到,但那是單人單騎、無負重的情況下,普通情況下,人馬不停需要大半日才能夠趕到,蕭太守趕到那兒還需要時間。
幽州城外,田莊那裡,楊久的紅燒肉剛剛出鍋。沒有冰糖,玉米杆子熬製的糖漿調出糖色,悶出來的紅燒肉紅潤有光,每一塊都是肥瘦勻稱,瘦肉不柴、肥肉不膩,軟糯的皮富含膠質,汁水濃稠,似琥珀一般包裹著肉塊。當鍋蓋打開的那一瞬間,香味已經深深烙印在腦海裡,有中味道叫做家鄉的味道、有一中味道情懷叫做媽媽的味道,那楊久做的紅燒肉就是記憶裡抹不掉的味道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