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你是故意的老先生。”楊久看著石老大夫妻離開的背影, 嬌嬌地哼了一聲。
葛滔疑惑。
“晚上的魚就都是老先生的了,無人和你爭搶了。”
葛滔笑了起來,“哈哈哈哈, 小孩子想法, 我一個老頭兒哪能這麼小氣。”
遇到楊久後, 他笑的次數格外多, 心情明朗,眉宇間的愁緒一下子消解無蹤。
“如果老頭子年輕的時候安家……”他淺笑著搖搖頭, 過往之事何必糾結,人生到了老矣, 年輕時的果決果斷漸去,人性中的優柔寡斷變濃……
自嘲地勾勾嘴角,年輕時哪裡會想到年老了會猶豫當時的決定……
“老先生說什麼?”楊久沒聽清。
葛老頭搖搖頭,覺得沒什麼好說的,而且小丫頭也沒功夫聽自己一個老頭子嘮叨嘍。
楊久邊往外走邊扭頭看向葛滔,“老先生要說什麼的?我剛才聽外麵的馬蹄聲呢, 沒在意到。”
“沒什麼。”葛滔摸著無須的下巴, 揣測那馬蹄聲應該來自於寧王, 雖然如此想, 但他沒說出來。
當看到楊久扶著院門門框, 朝外笑著的時候,葛滔知道自己猜中了, 來的正是寧王, 瞧丫頭笑的, 甜得比朝生花蕊中的蜜還甜。
葛滔低下頭看旁邊小小的孩子,“你捧著花在小久身邊轉來轉去,怎麼不喊她一聲?喊一下, 她就注意到你了。”
捧著花束的芒澄澈乾淨的藍眼睛裡有些失落,但被人揭穿就不樂意了,哼得揚頭,“不需要。”
他敏捷地轉身,猶如一隻小獸衝進了臥室,身手靈活地跳上了椅子,趴在桌子上,把花小心翼翼地放入花瓶。
聽到外麵男人低沉清冽的聲音,芒不高興地撅撅嘴,跳下椅子,跑了出去,隨後在小乙驚呼聲中,從廚房的窗戶翻了出去。
跳出去後芒在落地的瞬間向前滾了一圈,緩衝了力量,爬起來快速地消失在漸漸濃厚的夜色中。
小乙,“……他翻窗乾什麼?!”
那個高度,對於不滿十歲的孩子來說還是很有難度的,不過芒不是普通孩子,還真沒法用普通孩子的標準來衡量。
小甲在爐子上坐了一壺水,讓公子隨時有熱水取用,“那個孩子心思與眾不同,聰明得不像是一個孩子,公子喜歡他,就隨他去吧。”
“一個野孩子……”小乙嘟囔。
“我們多看著點,免得他對公子不利。”
“一個小孩子。”小乙不在意。
小甲低頭看著煤餅爐子,裡頭橘色的光照在他的腳上,襯得表情越發冷寒,“宮裡麵多的是孩子。”
小乙愣住,幽幽地說,“你說得對。”
小甲抬起頭笑著說,“把做好的飯菜端出去吧,王爺回來可以開飯了。”
小乙吃吃地笑,“早就不是公子的飯點了。”
愣是慢慢地做,等到現在。
外麵,趙禛看到麵黑身板乾瘦但精神矍鑠的葛滔時神情出現一絲古怪。
葛滔見到趙禛,麵露一絲苦笑,“闊彆多年,寧王彆來無恙。”
趙禛淡淡地說:“托先生的福,一切安好。”
楊久看看趙禛,又看看葛滔,敏銳地覺察出一絲微妙。
難不成有舊怨?
她不動聲色地往趙禛那邊靠靠,她肯定是站在趙禛這邊的啦,無條件、沒原則的那種。
當然,都是理智的成年人,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而且三人說話一來一往的看起來也非常自然,弄得楊久有些莫名其妙,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吃飯吧。”楊久打破了略帶古怪的氣氛。
隨即,一行人進入堂屋,吃飯。
分餐製,大家各吃各的。
有酸菜魚,紅燒魚尾,魚塊燜豆角,油封肉蒸菜,最後一人一個燉蛋。
楊久沒看到那個抱著花的殷勤小身影,轉頭問小甲小乙,“芒呢?”
“回公子,芒先走了。”
楊久納悶,自己一直在院門口,“他怎麼出去的?”
“從廚房的窗戶翻出去的。”
楊久,“……是他乾的出來的。”
“芒?”趙禛問。
“一個混血的小家夥,有一雙漂亮的藍眼睛,長得很好看,就是性子特彆野,小小年紀就和大孩子打架,一點都不服輸。”
楊久把白天的事情說了,“沒想到那孩子摘的花為我們引水指引了方向,該記他一功,就獎勵他練大字吧,讀書拘拘他的性子。”
“很喜歡那個孩子?”
“沒有啊。”楊久不解,可看趙禛的表情,她遲疑了起來,“我表現得很明顯嗎?”
趙禛點頭。
楊久撓撓頭,“那大概是投緣吧,我喜歡他的眼睛。”
她笑了,始於顏值,人是愛美的生物。
他們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白日本來見的時間就少,有時候忙起來是壓根就見不到,唯有夜晚的餐桌上能夠安心下來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