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北境大軍集結於京都,大齊的天就變了。
當北境的一套班子站在朝堂上,身份就變了,他們不再是王府的幕僚、從屬,不再是北境的官員,而是重新架構起大齊朝堂的支柱。
趙禛的身份沒變,但幕僚擁有的權力徹底變了。
書房內,討論的不再是北境一地或者幽州三地的事情,而是全國,從最北的幽州到最南的礁島,從東邊的海岸線到西邊的戈壁荒灘……
普通人隻看到皇帝所在的南都多麼繁華,多少達官貴人豪擲千金,卻沒看到南都周圍像是有個透明的殼子再不斷縮小縮小縮小……皇帝實際能夠掌控的地方越來越少了,但南都依舊生活在醉生夢死當中。
太陽西斜,日頭沒有正午的明亮,書房的門被推開,有內侍於魚貫而入又悄沒聲息地離開,留下的是各位手邊飽腹的薯餅和一盞鮮湯。
土豆大麵積種植之後,變得越來越尋常,進入了尋常百姓家。
勞動人民的智慧是不可估量的,短短幾年就開發出了許多土豆的吃法。當然,薯餅還是楊久給出的辦法做的,油炸的小吃,各種香料磨碎成看不出原來樣子的小顆粒零零星星地撒在薯餅上,吃一口,香料混合的香味與油香首先出現在舌尖,緊隨其後的就是薯餅本身的味道,再然後,表麵的酥脆與內裡的柔軟在唇齒間譜寫了和諧的協奏曲。
打開茶蓋,入目的不是清亮的茶湯而是菌菇湯,顏色很清,竹蓀等菌類沉在白瓷的碗底,打眼一看裡麵混著一兩點綠色,還以為是蔥花呢,仔細端詳竟然是嫩嫩的豌豆。
忠大臣交換了眼色,一些人謹慎地沒有先動,不是怕寧王暗害什麼的,跟著寧王做事幾年已經了解這位天之驕子的為人,陰謀會用卻絕對不會做陰損的事情,想要人性命不會拐彎抹角那麼麻煩。之所以沒有端上來喝湯,是這些人的身份或多或少有那麼一點點尷尬,他們是原先朝廷的官員。
雖說寧王賞罰分明,但界限始終有那麼一點的存在。
總之,與原先北境的官員比起來,這些人就顯得沒那麼放的開了。
趙禛說,“王妃送來膳食大家先用,用完後再商議。”
眾人應諾。
沒大一會兒,就有咀嚼聲起來,見沈長年慢悠悠地喝湯,慢悠悠地吃餅,那怡然自得的樣子宛若坐在自家的後花園,而不是宮內的書房。
其他人稍等了下也開始吃,薯餅味道很好,菌菇湯更令人驚喜。
輕輕抿一口,鮮美滋味瞬間入喉。
“還以為是水……”
不知道誰嘀咕了一下。
菌湯的確看起來就和水一樣——清水煮菌菇,但喝一口發現湯是高湯,也不知是用的雞湯還是豬骨湯,味鮮卻不濃,沒有搶走菌菇的鮮美,而是襯托了滋味。
雖然開春了,但遠不是吃青碗豆的時候。
都說皇莊裡的暖房已經到了登峰造極之境,沒想到真切地感受到了。
青豆甜甜的,反而成了這午後加餐中最令人回味的一份子。
吃完後,含一顆丁香去去口中殘餘的味道,繼續投入到公務當中。
當務之急的,不是南都的問題,那裡就是錦繡文章無用的結尾,雖然存在有點惡心人,但不影響整篇的華美。
啥時候大筆一揮,劃去就是了,暫時不影響大局。
現在麻煩的是北邊的鄰居。
自去年犯邊後,已經第三次來擾,戰事規模不大,但實在是煩人。
有大臣說,“此番擾邊是挑釁,如若不管,任由發展,他們還當大齊是軟柿子,隨便可欺,任意殺害邊民!”
有人反對,“前幾年大旱,草原受災更重,根本無力發起大的戰事,我們貿然起兵不符合大國之道。”
“臥榻之側,容人不斷滋事?”
“前幾年的旱情國內也是深受其害,兼之民亂,許多地方顆粒無收,百姓好不容易休養生息恢複不少,這時候更不應該貿然挑起戰事。”
“是我們挑起來的嗎?!”有人支棱一下跳了起來,就差指著該人的鼻子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