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夜裡宿在了皇後宮中的消息,翌日一早悄然傳遍了整個六宮。( ggdown.)原本還可以拿皇上不入後宮安慰自己的人現下全都坐不住了。任誰都沒想到, 這後宮裡第一個侍寢的人, 竟會是從前無恩無寵的皇後。
黎明時分, 天剛剛透著些微光。
祺祥宮中, 柳茹馨正坐在梳妝台前對鏡描繪著妝容,一雙柳葉眉被她描得越發的細長明顯,口脂輕點,她微微抬眸,一眼便從鏡中看見了剛從珠簾外走進來的人。
“翠梔, 這是跑哪兒去了?一早上本宮都沒瞧見你的人影。”
翠梔忙走上前行了個禮, 將頭垂得低低的,“娘娘, 奴婢是去替您打探消息去了。”她說是打探消息, 實則是因為昨晚不是她值守,今早一不小心睡過了頭。
翠梔深知自家主子是個什麼脾氣,她生怕受罰, 正想著找個什麼理由搪塞過去, 正巧就聽到真正在打聽消息的蓮珠與那小太監之間的對話了。
隔著大門聽清了來龍去脈,她趕緊急匆匆地往內殿趕來。
柳茹馨細眉微挑, “哦?外麵出什麼事了?”
六宮左不過就是那麼幾個嬪妃,從前一直壓著她一頭的貴妃如今還被禁足了, 柳茹馨擦了擦手指, 隨手拿起梳妝台上的木梳, “慌慌張張的, 能有什麼事,說說吧。”
翠梔福了福身,“娘娘,是大事呢。”
她不安地咽了口唾沫,餘光瞥上鏡中的柳茹馨,“皇上……皇上昨兒晚上留宿德坤宮了。”
柳茹馨手中的木梳登時一攥,翠梔看見她的反應忙跪了下來,“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柳茹馨眸中閃過些晦暗的變化,她細長的眼睛微挑,抬眸望向鏡中的自己。柳葉彎眉,眼尾翹而嫵媚,口脂裝點著朱紅色的唇瓣,更顯嬌豔。
桃木的梳子在她手中攥了攥終是被隨手扔到一邊,柳茹馨輕輕勾了勾嘴角,“無妨,起來吧。總有人會比本宮更在意這件事的。這禁足中怕是消息閉塞,一會兒找人去隻會一聲。”
翠梔隨即明白了柳茹馨的意思,禁足那位怕是已經在宮裡待得快要耐不住性子了,她起身低聲道:“奴婢明白,一會兒就找個會辦事的人過去,保證不露一點痕跡。”
柳茹馨未接話,垂眸挑揀著首飾盒裡的珠釵,眼睛裡的眸光意味深長,她緩緩地開口道:“本宮今日的妝容如何?”
翠梔不明所以,抬頭看了一眼,想也不想便誇讚道:“娘娘天生麗質,自然是極美的。”
柳茹馨嘴角微微勾了勾,“速替我梳妝,再將前兩日尚衣局新製出來的衣裳拿出來。”
翠梔一愣,“娘娘,那衣裳您不是說要留著過些日子宮宴上再穿?”
“過會子本宮要去給皇後請安,自然是穿著得要隆重一點。”
這下子翠梔徹底回不過味兒來了,這主子好端端的怎麼又要去德坤宮了?前些日子皇後娘娘免了這段時間的請安,六宮眾人都待在自己的宮裡,很少走動。平時偶爾去見一趟皇後也就罷了,可今日……
翠梔福了福身,“娘娘,今日無早朝,皇上怕是會留在德坤宮中用早膳,還沒走呢。”
柳茹馨撇了她一眼,“就是因為沒走本宮才要過去,皇上現在心思都在她一個人身上,本宮這會子過去不是正好讓皇上看看,我們姐妹情深。”她刻意拖長了最後幾個字,眸間儘是狡黠。
翠梔立刻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奴婢這就替您梳妝!”
……
往日裡雕梁畫棟的芙湘宮如今分外的冷清。薛慕嫻獨自坐在寢殿裡,把玩著貴妃榻上的玉如意。
碧心垂著頭匆匆從外麵走了進來,“娘娘,方才得知的消息,皇上昨晚上……”
薛慕嫻一聲嗤笑,“皇上難不成真留宿在宜嬪宮裡了?”
先前她提示她可以在德坤宮與勤政殿之間必經的那處小花園裡等著同皇上偶遇,也不知那個蠢貨究竟成功了沒有。不過不論她有沒有引起皇上的注意,隻要見到了皇上也夠給皇後添添堵的了。
碧心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娘娘……不是宜嬪。”
薛慕嫻眼眸一冷,隨即聽到了碧心剛剛未說出來的後半句。
“皇上昨兒晚上留宿在德坤宮了。”
薛慕嫻將手中的玉如意一擲,上好的羊脂玉製成的手柄在花紋繁雜的波斯地毯上翻滾了兩圈,當啷的一聲,嚇得在場的所有人一哆嗦。
碧心示意身後那些無用的小宮女趕緊出去,自己斂了衣裙,跪在了薛慕嫻腳下,“娘娘息怒。皇上、皇上興許隻是一時興起,侍寢一夜而已,算不得什麼。”
薛慕嫻深吸了幾口氣,斂去了眸間的陰沉,“你懂什麼,有第一晚未必就不會有第二晚,她本就壓著本宮一頭,如今得了寵隻怕越發要耀武揚威了。”
她慣是個沉得住氣的,隻是今日這樣的消息傳來,恰恰是她最不想聽到的。
碧心垂了垂首,“娘娘,換個思路想想,至少皇上打今兒起便開始入後宮了,皇後能留得住皇上一天,還能日日侍寢了不成?這往後宮裡頭的恩寵,肯定不會落在她一個人身上。”
碧心得知了這個消息便知道自家娘娘定是要動怒的,沒提前做好了準備,她也不敢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