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2 / 2)

很快碧心便端著一個紅漆的木托盤垂首走了進來,她直直地跪在地上,“奴婢芙湘宮宮女碧心,給太後請安。”

她將雙手抬過頭頂,舉起了手中的托盤,“稟太後,貴妃娘娘因禁足宮中今日不能來給您請安心中愧疚不已,便隻得派奴婢前來奉上娘娘這段時間為您親手抄錄的佛經。”

孫太後示意身邊的陳姑姑上前將佛經接過呈到她麵前,手指翻過上麵摞著的厚厚一遝,當真是抄了不少。

碧心見狀繼續開口道:“稟太後,貴妃娘娘這段時間在宮中閉門反思曾經犯下的過錯,抄寫了百遍佛經希望能為皇上和太後祈福。”

孫太後垂眸看著那紙張上一行行細密的字跡,足可見是真的花了工夫的。

太後先前出宮本就是為國運祈福,薛慕嫻此舉倒是正討好了太後的心思。溫映寒知道,托盤一經端出,她此時再說些什麼都無濟於事,反而隻會讓太後不喜。

對方算計得深,恐怕還留了後手,隻等著她按捺不住開口,而後她們便可以顛倒黑白做出一副皇上因為偏心於她而懲罰了薛慕嫻的樣子給太後看。

既然是一出戲,那便讓她們自己演吧。

溫映寒索性抿唇不語。

果不其然,太後輕歎了口氣,緩緩道:“難為她戴罪中還想著為哀家和皇帝祈福,哀家瞧著她既然已經誠信悔過了,那便傳哀家懿旨,解了她的禁足吧。”

碧心重重地將頭叩在地上,“謝太後聖恩!”

……

因著薛慕嫻這一折騰,這第一次請安將近耗了一個時辰的時間才結束,太後昨日舟車勞頓,說了這會子話也有些乏了,便叫眾人都退下了。

出康寧宮的時候,芸夏略有些擔憂地望向自家主子,雙唇動了動,欲言又止:“娘娘……”

溫映寒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她無事,“我本也沒覺得這次禁足能困得了她一輩子。”

禁足一月有餘,已經比她預想中的要長了,此番因著前朝有溫承修在,薛家的諸多行動都受到了很大的限製,遲遲無法救薛慕嫻出來。現在這種境況,已經比她從前想象中要好得多。

太後懿旨和沈淩淵的聖旨還是有很大區彆的,隻要沈淩淵不會開口說恢複她協理六宮的權力,她便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貴妃。

由太後開口,總比日後有一日沈淩淵說要放她出來要強。

轎輦輕晃著最終停在了德坤宮門前,溫映寒下了轎輦,被芸夏扶著回到了寢殿。

“娘娘在榻上歇一會兒?”芸夏替她卸去了頭上簪著的鳳釵,自家主子這幾日的辛勞她都看在眼裡,今日更是早早便起身梳洗做準備。

溫映寒瞧著那被撤下小案的軟榻,活動了一下肩膀也確實感覺是有些乏了。這幾日她來了月事,身子一直不大舒服。

從前她不曾有過這樣的症狀,一切似乎都是從那次落水受涼後開始的,她私心裡又不大想喝苦湯藥,便沒有請禦醫。左不過熬幾天就過去了,況且症狀也沒有那麼嚴重。

溫映寒沒什麼食欲,隻想躺著歇一會兒,“芸夏,午膳先不必傳了,我沒什麼胃口,早上起得有點早,這會子也有些乏了,想在這裡歇一歇,你們也都先下去吧。”

她先前告訴過王德祿,她今日想去勤政殿。香囊就剩下了個最後的收尾,今日若能過去,繡好了當時便能交給沈淩淵。

眼下她還得儘快調整好精神才行。

芸夏瞧著她是真的有些累了,咬了咬唇沒再堅持,“那奴婢去給娘娘拿床薄被來。”

……

院中古老的梧桐樹遮蔽了不少炙熱與光影。

寢殿之中,沉靜無聲,溫映寒原本隻打算在軟榻上淺眠一會兒的,誰知最後竟陷入了更深的夢境……

視線所及是一片朦朧與晦暗,最先被看到的,是自天邊覆壓過來的厚重的陰雲。

空氣裡彌漫著寒冷與潮濕,湖水黑漆漆的望不見底。

湖水一下一下拍打在岸邊的青石上,被呼嘯的凜風卷著,宛如海浪潮汐。

一道閃電驀地劃過雲層,雷聲自雲層深處湧動震顫而來。豆大的雨滴打在剛剛長出來的花朵上,青石板間霎時氤氳起了水汽。

這裡是……

千荷池?

可她來這裡做什麼?這樣大的雨,為什麼不回去……?

畫麵開始變得沒有那麼清晰了。溫映寒回眸隻能遠遠看到一個涼亭。

有人從背後推了她一下,寒徹骨的湖水瞬間將她吞噬進去。強烈的逼仄感和深不見底的湖水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所有的聲音都會被掩蓋在無止境的風聲裡。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墜入無儘黑暗的時候,周圍的一切忽而全都消失不見了。

似是有光線在微微刺激著她的眼睛。

她聽見身側傳來了另一個人低沉的聲音。

“溫映寒……”

現實與夢境似是以一種荒謬的方式重合在了一起。

溫映寒迷蒙地睜開眼睛,動人心魄的桃花眸裡氤氳著些許還未睡醒時的水汽。

她看見沈淩淵坐在離她近在咫尺的地方,正抬手去探她額前的溫度。

琥珀色的眸子恰好撞見那人深黑色的眼睛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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