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輪絲竹管弦再度奏響,跳舞的舞姬換了一撥,曲子也更加明快了些。尚樂司這次是下了大工夫想要討賞,粉白相間的舞裙翩翩如波浪湧動,跳舞之人麵若桃花,各個都十分靈動。
“哀家聽著這曲尚可。”太後越過舞姬往奏樂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吃過的那道金絲如意卷也甚是合她心意,看起來似是興致不錯。
常年跟在太後身邊陳姑姑俯下|身,低聲開口道:“太後您有所不知,這回尚樂司那邊的下人們花了不少心思,此次選過來奏樂的都是如今尚樂司裡功底最好的樂姬和琴師,就連這舞姬也是嚴挑細選了很久的。”
“嗯,果然不俗。”太後攏了攏手腕上的翡翠鐲,淡淡地抬眸掃過下麵的眾人,“賞。”
側麵候著的小太監應聲下去辦事去了。
太後收了視線,“難為他們選了這幾首曲,倒都是哀家愛聽的。”
陳姑姑垂了垂首,上前為太後斟了一杯桂花釀,“太後,其實這次選的曲都是皇後娘娘精心挑的,還有這乾盈殿裡布置的花卉,奴婢聽說皇後娘娘還特意詢問過禦膳房的食冊,調整了不少。”
太後手指摩挲在繪著“壽”字祥紋的青花酒盞上,微微抿唇,“難得你替皇後說話。”
陳姑姑福了福身,“奴婢也隻是聽說。皇後娘娘這次用了不少心。”
太後朝溫映寒的方向望了一眼,“哀家聽說,她自從失憶後跟從前大不一樣了,可你知道的,那些從前的事,哀家原本有意給她賜婚,但你看到結果了。”
那些陳年往事,陳姑姑一直跟在太後身邊,自然也都經曆過,此時也不好再開口說些什麼。
太後輕叩了兩下桌案,“哀家原先瞧著她,本來很中意她端莊賢淑的樣子,適合嫁入皇家,可後來她與兩位皇子不清不楚,哀家便知道她不是個心思簡單的。嫁給皇帝這麼久,他們是如何相處的你也看見了,總歸不是個合適的。”
她輕抿了一口杯中酒,緩緩說道:“過了今天的壽辰,哀家便又老了一歲……”
陳姑姑聞言連忙開口:“太後可彆這麼說,您福壽安康,不會老的。”
太後微微搖了搖頭,似是想起了些舊時場景,“哀家原本也不想再管了,替先帝管了一輩子後宮,哀家也乏了,隻是如今這狀況實在是叫人放心不下,真的從此退居康寧宮頤養天年,總感覺對不起先帝似的。”
想當年她十六歲嫁進王府,二十歲那年成為了皇後,大半輩子都在這深宮裡,見識過的事太多了,以致於後來可以趨於麻木,可也許是真的老了,最近總想起些同先帝從前的舊事。
“太後,您……”
“罷了,且再看看往後的吧。”
陳姑姑見太後重新望向殿前歌舞,終是抿了抿唇,沒再說話了。
舞曲過後,便是一組琵琶曲,樂姬身著淡青色的宮裝抱著一把半梨型的琵琶,琴音細膩幽雅,抒情婉轉,足可見多年功底。
溫映寒垂眸輕握了一下沈淩淵的手掌便將胳膊收了回去,饒是再有桌布遮擋,這來來回回的也難免會有下人經過,總不好被旁人瞧見。
果然是滴酒不能沾,稍稍喝了這幾杯便容易思緒不清醒。溫映寒算是徹底意識到自己有多不勝酒力了,指尖輕輕揉了揉額角試圖遮掩一下自己方才的衝動所為。
沈淩淵深黑色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醉了?”
溫映寒搖搖頭,“才喝這幾杯,不會醉的。”
沈淩淵薄唇輕抿,抬手攔了一下她打算去夠酒盞的動作,“吃些菜。”
他偏了偏頭,朝身側吩咐:“來人,端盞牛乳茶上來。”
站在牆邊待命的小太監忙上前應了一聲,緩緩從門口退了出去。
溫映寒看著那小太監離去的身影,回眸望向沈淩淵不知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