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的燭火熄了,寢殿之中顯得有些暗淡。雕花鏤刻的雲窗輕掩著,隱隱有清風透過縫隙吹拂進來。
沈淩淵偏過頭望著身側溫映寒沉靜的睡顏,漆黑的鳳眸深沉內斂,晦暗之間掩下了一抹令人明辨不清的情緒。
他仍記得大婚前的那晚,他從戰場上歸來,明知道第二日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與她結發為夫妻了,還是忍不住想要先見溫映寒一麵。
可當他趁著夜色悄然來到了她的院落,站在門口的那一刻,他聽見她說……
“我不想嫁……”
透過窗子的縫隙,沈淩淵看見了她輕抵著額角的身影。
微弱的燭光照在溫映寒身上,在她身後拖了一道長長的影子。庭院中深秋露重,夜涼如水,她聲音輕微,宛如難過無奈地低歎,很快便消散在了這沉寂的月色裡。
她身邊站著的貼身婢女聞言咬唇了許久,終是說了些勸慰的話。府中為了翌日婚禮而提早做好的布置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屋內隻有她們一主一仆兩人。
“……姑娘,可是聖旨已下,世人皆知,明日姑娘便要嫁入王府。這婚,已經悔不得了。”
一直抵著額角的指尖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輕輕蹭了一下眼角,溫映寒聲音輕緩:“我沒想悔婚……方才……是隨口說說罷了,不必當真。”
沈淩淵想推門進去,庭院中卻來了人。
翌日的婚禮終是照常進行,她換上了鳳冠霞帔登上了迎親的花轎,正紅色的嫁衣尊貴而端莊。紅蓋頭遮住了她的容顏,卻也讓人看不到她掩下的眸光。
大婚當晚,沈淩淵用喜秤挑開了她頭頂的紅蓋頭,明顯發覺她身子微微一僵。
本就傾國傾城的容貌在盛裝地裝點下愈發驚豔,沈淩淵望見她睫毛輕垂著避開了他的視線,深黑色的鳳眸微暗,薄唇微不可見地輕輕動了動。
“……”
“累了一天……睡吧。”
他替她取下了頭上的鳳釵,抿唇未語。溫映寒怔怔地愣在原地,那一晚,一夜無眠。
……
沈淩淵覺得許是自己入睡前若有所思的緣故,一向少夢的他,莫名看到了不少過去的畫麵。
鳳眸微微睜開的時候,天還未亮起來,承和宮的床幔隔絕了熹微的晨光,寢殿之內一片晦暗。
他偏過頭,發現身邊睡著的人已經不見了。
深沉內斂的眼眸中少見地閃過了一絲訝異,片刻的微怔後正欲起身去尋,卻忽然聽見帷幔之外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動靜。
……
溫映寒一夜無夢,今日也是難得比沈淩淵醒得早了些。
許是昨日下午在畫舫上睡過一陣的緣故,今早醒來後便再無一點困意了。身側的人呼吸沉穩,溫映寒借著從帷幔縫隙裡透進來的微光默默地打量了一下他,好看的朱唇間不經意地彎起了一抹笑意。
她輕輕地起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