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徹底卸去了舊日裡的偽裝,方才驚慌不安的神色在頃刻間蕩然無存,唇邊勾著抹笑,看不出一點往日弱不禁風的影子,已然是得意的模樣。
溫映寒將她的神情儘收眼底,琥珀色的眸子清冷。
朱蘭依攥了攥手中的匕首,眼尾微挑,“皇後娘娘好像沒有很驚訝的樣子。”
溫映寒聲音淡淡:“驚訝什麼,驚訝你投靠了沈宸卿嗎?”
如此,很多事情便解釋得清了,沈宸卿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無法近來在後宮之中布下這麼多的事情。有人在協助他,而這個人已經在溫映寒眼前了。
利刃閃著寒光,緊逼著溫映寒靠在了身後的車廂上。像是對方沒有按照她預想中的那樣反應,朱蘭依微微有些不悅。
“無趣。”她輕“嘖”了一聲,匕首沒有半分要挪開的意思,“皇後娘娘是何時發現我的?就因為我指認了柳茹馨?”
溫映寒冷冷地抬眸望著她,朱唇輕啟:“薛慕嫻的香囊。”
朱蘭依微微一愣,隨即了然。她輕笑了兩聲,“是我疏忽了。”
最初為了接近皇後,她撒過幾個謊,所有人關注的重點都在貴妃和宜嬪身上,原本應該沒有人記得她這樣細枝末節的事情,沒想到溫映寒竟然沒有忘。
她確實辨不出凝神香的味道,當時為了挑唆溫映寒繼續與薛慕嫻對立,便多說了那麼幾句,沒成想竟因此將自己給暴露了。
“怪不得娘娘後來不怎麼見我了呢,原還以為是因為有長公主在了。娘娘的心思當真是細致,嬪妾自愧不如。”她刻意拉長了語調,嘲諷的意味明顯。
溫映寒不為所動,情緒間沒有半點的變化,“柳茹馨是你殺死的,宜嬪也是。”她的語氣不像是在詢問,更像是在陳述這一事實。
據小順子所說,宜嬪禁足期間隻有朱蘭依一個人去探望過,偏偏在那之後,宜嬪便歿了。
朱蘭依勾起了唇角,從前的她總是怯生生地低著頭,如今終於不用再繼續裝下去了。
“不止如此呢,薛慕嫻不也是被我挑唆了幾句,就放火燒船了。那天當真是大陣仗,不過皇後娘娘技高一籌,她們百般折騰都沒能撼動你的地位半分。嬪妾就有些好奇了,娘娘是如何把握住皇上的?”
她聲音輕佻,隻是想譏諷幾句,也不是真的要溫映寒回答些什麼,“好了,時辰也差不多了,若是老老實實聽從我的吩咐,暫且不會要你的性命。”
她重新攥了攥手中的匕首,威脅溫映寒不要輕舉妄動,“這刃是新開的,鋒利得很,勸你不要親自嘗試,彆打什麼亂七八糟的主意。”
車廂外仍是官兵與匪寇混戰的聲音,兵刃相接叮當作響,遠處有弓弦陣陣發力。溫映寒眼睫微抬,留意到朱蘭依似是在掐算著時間。
溫映寒垂眸輕斂了神色,將呼吸放緩,仔細側耳聆聽。果然不出多時,外麵戰鬥的聲音漸漸越來越遠了。
一切同她推測的一樣,連這些山匪的襲擊都是沈宸卿一手安排的。
他選在這個地點動手,是因為這一帶本就匪寇集聚,打劫商隊之風猖獗。
大部分人遇見這樣的狀況一定會下意識地將這一切歸結為匪寇見利劫財,根本不會多想其他的可能。
可眼下這群人究竟是不是山匪都有待考量,同山寨子裡麵的人做交易繁瑣,若是用自己的人冒充假扮,恐怕更容易一些。
事後還可以將一切推在山匪頭上。
由此可見,先前朱蘭依馬車上的火也是他們事先商量好後放的,目的就是為了營造出當時情勢的千鈞一發和狀況的緊迫感。
朱蘭依的馬車被燒毀,為躲避賊寇攻擊必然需要等上另外一輛馬車。
無論溫映寒有沒有朝她那個方向望去,她最終都會跑到這邊來,想法子和溫映寒共同待在一起。
隻要兩個人同處在同一空間裡,朱蘭依便有了動手的機會。那些人放箭也是為了助她完成這一計劃,促使她們快些進入馬車。
當真是煞費苦心了。
嘶喊聲陣陣傳來,車廂內與車廂外截然不同的境況,外界是一片紛雜混亂,車廂內卻極為安靜,兩人都在聆聽。
沒過多久,外麵也逐漸沉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