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優先的選擇是去做餐飲。賣菜、賣水果,或是賣早點、鹵味、糕點之類的東西。成本低,流動性高,隨時可以抽身。隻是這些行業都有自己默認的規則,他貿然進場搶占不了市場,還可能被排擠。
市井小民也有市井小民的生活方式,他對A市的發展太陌生了。
“你見識多,幫我想想辦法,看做什麼工作好。”
葉雲程覺得自己看了那麼多書,都沒派上怎麼用場,想要振作起來的時候,社會已經跟他脫節了,他大部分的經驗都發揮不了作用。明明一把年紀,還跟個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一樣,怪上不了台麵的。
劉僑鴻認真地聽他說完,卻笑了笑,答非所問地感慨說:“葉哥,方灼回來真好,你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劉僑鴻負責的脫貧對象裡,最擔心的就是葉雲程,他很怕自己哪天過來串門的時候就見不到這個人了。
葉雲程跟彆的貧困戶不一樣,他讀過書、有學識,也不是好吃懶做。他做了很多努力,不計回報的。
以前地方教育還困難的時候,村裡唯一的一所小學老師不夠,他每天得走半個多小時趕去代課,每個月隻拿幾百塊錢的工資。後來身體累垮了,也是儘量待在家裡,不去麻煩彆人。
你能對一個不珍惜自己身體的人說什麼呢?
人還是要有支撐的時候才能變得強大啊。
“我給你合計合計。”劉僑鴻高興起來說:“去年不是一直在強調互聯網+嗎?我們最近做產業扶貧項目,也想從開拓網絡市場入手。到時候把資料也拿給你看看。你那麼有想法,肯定能行!”
劉僑鴻大鬆了口氣,緊跟著又憂慮道:“你肯定要人幫忙吧?我怕你一個人吃不消。我看看村裡有沒有老實肯做的孩子能幫你。”
?
方灼跟嚴烈刷完牙,準備進去了,才看見隔壁房子旁邊多出了一個人。
對方明明人高馬大,甚至不比嚴烈矮,卻躲在牆後不敢出來,探頭探腦地露出了半個身體,不知道已經觀察了他們多久。
方灼遲疑叫道:“小牧?”
對麵那個男人應該已經20多歲了,臉圓圓的,白白的,身上穿著灰撲撲的衣服,頭發剃成平頭。一聽方灼出聲,立馬轉身回了屋。
方灼衝嚴烈聳了聳肩,茫然不已。
沒多久,小牧又走了回來,手上提著個幾袋很有童年味道的老冰棍,
方灼問:“給我們?”
小牧點頭。
於是剛要起身的兩人又蹲了回去,繼續對著一片廣袤的農田舔冰棍。
小牧蹲在距離他們一米多遠的位置,一邊吃一邊用餘光打量他們,有點好奇,也有點害怕。
嚴烈指著嘴角的位置,問道:“你臉上怎麼了?”
小牧動了動唇角,神情難過道:“疼。”
嚴烈問:“誰打的你?”
小牧用心舔著冰棍,過了會兒才道:“不是很好的人。”
方灼指著後麵的舊宅問:“你一個人住嗎?”
“嗯。”小牧鼓起勇氣看向方灼,說,“以前我跟葉叔叔關係好,他會請我吃飯。”
方灼懵道:“哦……”
小牧急了,可不想失去葉雲程這樣的鄰居,又重複了一遍:“我們關係好,他會請我吃飯。”
“我聽懂了。”方灼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小牧:“嗯!”
嚴烈拉著方灼,朝小牧靠近過去。
他的笑容很有迷惑性,有點緊張,但還是忍住了沒躲。
嚴烈閒聊一樣地和善問道:“哥們兒,你在哪裡工作啊?”
小牧提及傷心事,冰棍都不吃了,半提在空中,悲傷道:“不打了。”
兩人還沒問原因,正好這時劉僑鴻從屋裡出來。小牧見到他,臉色大變,拽著嚴烈的衣服躲到他身後,想讓他遮住自己。
“小牧?”劉僑鴻認出人,驚訝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小牧嚅囁著不敢開口,嚴烈替他告狀道:“他被人打了,不想去工作!”
“怎麼可以這樣?”劉僑鴻生氣道,“太過分了!”
嚴烈:“就是!”
方灼:“……”
嚴烈義憤填膺:“打毀容了都,平時肯定更欺負人!”
劉僑鴻茫然地道:“你也知道這事嗎?”
嚴烈麵不改色道:“他剛跟我說的。”
劉僑鴻讓小牧出來,安撫地說:“好吧,我不讓你回去上班了。”
小牧這才放下心,從嚴烈身後走出來。低頭發現自己的冰棍化了,趕緊順著木棍去舔自己的手指。舔了一口驟然停住,緊張地望向兩人,怕他們露出嫌惡的神色。
嚴烈抬高手,也往手指上舔了一下。
方灼吃東西一向喜歡速戰速決,現在手中隻剩下一根長木棍。在嚴烈期待的目光中,叼著木棍嘬了口。
小牧像是受到極大的鼓舞,整個人都歡欣起來。
劉僑鴻的笑容有些發苦,又揉了揉他的頭,讓他們先進去吃早飯。
吃過早飯後,方灼站在水池邊幫著洗碗,突兀地問了句:“他一直是這樣嗎?”
“是的。”葉雲程說,“他有點智力缺損,沒能及時就醫,但是很乖的。”
方灼:“他家裡人呢?”
“他爸早就去世了,活著的時候對他媽媽就很不好,見生下來的孩子又有點問題,就跑了。”葉雲程歎了口氣,“苦怕了吧。”
方灼擦碗的手頓了下,繼續放到水下衝洗。
“每個人都想要過更好的生活。”葉雲程低著頭,緩聲道,“隻是這個世界對她們不是那麼溫柔。也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可以去變得善良、勇敢。沒有辦法的。”
方灼關停了水,不可抑製地想到了自己,心底那塊石頭開始動搖,忍不住問道:“那我媽媽呢?”她聲音很輕,怕驚動了什麼:“我也讓她變得更加不幸了嗎?”
葉雲程詫異地轉過頭,看著她道:“你為什麼要這樣想?”,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