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小太陽(“我是她爸爸。我跟她說兩...)(1 / 2)

灼灼烈日 退戈 7119 字 7個月前

假期後的工作日總是容易讓人倦怠, 方逸明的情緒不是很積極。他沉默地坐到位置上,打開電腦,在婦人路過的時候, 禮貌地跟她說了聲“謝謝”,並順手將遞來的橙子放到桌角。

有人剝開吃了口,稱讚道:“這橙子真甜,汁水也多, 比我超市裡買的好吃多了。許姐, 你哪裡買的?”婦人在方逸明身邊停了下來,朗聲笑道:“老方他女兒那買的!農家自己種的, 4塊錢一斤, 可便宜了。你們要想買,可以問問老方那裡還有沒有。”

方逸明跟彆的同事聞言都是愣了下,一時間很難她的話跟她話裡的人聯係起來。

方逸明在單位一向是斯文人、有涵養的形象。上班的時候從來穿著一絲不苟的西裝, 看著生活講究。加上麵部輪廓堅毅硬朗、五官端正俊秀, 第一眼就能讓人心生好感。即便對待同事不算熱絡,人緣和口碑也一直不錯。

同事笑道:“許姐你記錯了吧?方哥哪裡有女兒啊?而且方哥家裡怎麼可能賣橙子呢?”

婦人將手搭在方逸明的桌上,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指尖在桌麵上點了點,居高臨下地朝他瞥視。臉上分明是和善笑著的, 但從方逸明的角度看過去,總覺得有些諷刺。

“很大了已經,今年都高三了。聽說以前在鄉下跟奶奶住,沒人照顧才搬回來。前段時間還來給老方送傘呢。是吧,老方?”

方逸明麵色不善, 心中是極為抗拒和不滿的, 饒是再遲鈍也知道這女人是在針對他,又不知道她對自己發難的原因是什麼。

他沒有馬上附和, 也沒有出聲反駁,眾人就知道多半是真的了。當下滿是震驚與尷尬,又不知道是哪種情緒更多一點。

先前開口踩雷的那個同事無奈乾笑兩聲,又不好直接停在這個容易讓人誤會的話題上,隻能硬著頭皮繼續道:“那這橙子是哪兒來的啊?方哥你老家帶來的嗎?”

“哎呀,我真給記錯了,你瞧我。就前兩天的事。”婦人拍了下手,懊惱道,“不是老方家裡的橙子。”

眾人暗中鬆了口氣。

不等將場麵圓過去,婦人立馬接了一句:“是老方他女兒的舅舅家裡帶過來的。”

眾人沉默,開始埋頭擺弄桌上的鍵盤。

“我昨天出門,看見小姑娘在路邊擺攤呢。她現在跟她舅舅住在鄉下,聽說長輩腿腳不是很方便,她幫著帶橙子過來賣。一個人坐在街頭,一邊看書一邊賣東西,乾坐一整天了都沒賣出去。要不是我碰巧路過,不知道還要守多久。”

婦人含笑往自己的工位走去,高跟鞋在室內清脆地叩響,跟她的聲音一樣帶著刻意揚高的音調,仔細聽去,陰陽怪氣的味道十足:“現在的小孩子真是節儉,一件衣服都要穿好幾年,看著就知道是舊的,連校服也買舊的,鞋子更不挑。主要人還特彆自覺,出來養家糊口都不忘要看書。又孝順又懂事又漂亮,我真是太羨慕了。什麼時候我兒子能有她一半,我做夢都要笑醒的!”

同事們感覺空氣有點凝滯,憋著口氣難以呼吸。敲著鍵帽打下一行亂碼,再按著刪除鍵清空。私下交換眼神,頻頻朝方逸明的方向飄去。

方逸明抬起頭道:“我上個月剛給了她五千塊錢。”

“是嗎?”婦人坐下去,驚訝地說,“她一個學生,你怎麼突然給她那麼多錢?你家那位同意了嗎?”

這位父親先前對方灼的冷漠有點不加掩飾了。誰不是在社會上混了好幾年的人?還能連那麼點膚淺的虛情假意都看不出來。

隻是對於彆人的家事,一向當做自己不知道,頂多背後討論兩句。

方逸明知道自己說不過她,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解釋,索性閉上了嘴。隔一會兒又說:“她沒跟我說過缺錢。”

而後不管彆人的看法,潛心投入工作。

然而他的工作效率也不高。總結文件寫了好幾個小時都沒整理完,腦海中反複出現那天方灼離開時的決絕表情和最後丟下的那句狠話,認為這就是她預謀許久的報複。

他覺得方灼很過分,如果有什麼需要,可以先來跟自己講,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利用彆人的好心、自己單純的外表,來抹黑自己的父親,她是個什麼樣的孩子?

又想方灼跟她媽媽果然是不一樣,不知道從哪裡學來了一身市儈氣,變得這樣可怕。

他越想越是憤懣,胸口湧動著一股邪火。周圍人探究的目光更是讓他如坐針氈,好像他每一秒的冷靜都是一種錯誤。連帶餘光瞥見的那個橙子,都變得外貌可憎了起來。

他順手抓過,丟進抽屜裡,用力合上,眼不見為淨。

中午時分,方逸明請了假,說要去學校看看方灼,跟她解釋一下家裡的誤會,便提著公文包匆匆離去。

A中離他的工作單位不遠不近,他自己開車,一路暢通無阻,半個小時就到了附近停車場。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他稍微冷靜了下,摸了摸下巴,控製在麵無表情和慈祥親善之間。

然而當他走進教學樓,才恍惚發現自己並不知道方灼就讀於哪個班。

他隱約記得應該是五班或是六班,但不大清楚。拿出手機翻看,又發現自己並沒有存儲她班主任的號碼。

相比起來,他連兒子住哪個宿舍、蓋什麼顏色的被子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而方灼的一舉一動就很難牽動他的神經。

畢竟一個是他從小親自帶大的兒子,一個是隻草草相處過幾次的親戚。

高三段一共隻有十幾個班級,方逸明索性站在窗戶口,一個個教室尋找過去。

方灼還是很好認的。方逸明往裡粗粗一掃,很快就找到坐在最後一排認真聽課的女生。

他看了眼門牌,心說原來是一班。

方逸明繞到前門,敲了敲,推開進去,主動說:“你好老師,我找一下方灼。”

幾十雙目光一齊掃向教室最後排。

方灼頭上貼著塊紗布,那個突兀的東西讓她原本就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陰沉。

老師見她坐著沒動,拿著卷子過去問:“你是學生的誰?”

方逸明往後退了一步,說:“我是她爸爸。我跟她說兩句話。”

方灼這才慢吞吞地起身,從靠牆的走道穿了過去。

方逸明一看她這了無生氣的樣子就有點煩躁,想催促她快一點,又勉強忍住了,好不容易待她走近,拉著她到走廊儘頭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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