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下午,葉雲程已經收攤了,得知他們要過來,正買了食材,在廚房裡忙活。
小牧蹲在角落,將現金擺在跟前,一張張數著。
嚴烈提著褲腿走過去,旁觀了會兒,出聲問道:“小牧,你哪來那麼多錢啊?”
小牧本來就數得艱難,好不容易快結束了,被嚴烈一打岔,又忘記自己數到了哪裡,頓時很是氣悶。可惜不好對他發火,隻是抬起頭幽怨地瞥了他一眼,說:“舅舅給我發的工資。”
“那麼厲害啊!”嚴烈拿起一遝平整的紙幣,迅速數了一遍,“這麼多錢你打算怎麼花?”
“我不知道。”小牧不好意思地奢侈暢想,“如果每天買一根冰棍,一個月要……要一百塊錢?”
嚴烈忍著笑意說:“什麼冰棍?每天一根冰棍太多了吧?對身體不好的。”
小牧的人生計劃被他邪惡地破壞了,陷入了痛苦的掙紮中。
方灼走過去,在嚴烈身上推了一下,說:“彆欺負小牧。”
嚴烈不逗他了,把錢放回地上,說:“你先可以把錢留起來,以後買喜歡的東西。”
小牧點頭。
嚴烈又說:“你也可以去銀行,叫小哥哥或,小姐姐幫你數,然後存起來。”
“我自己數。”小牧學他剛才的樣子,把錢平在指間鋪開,抽空回了句,“一半存起來,一半給我自己。”
嚴烈本來要走了,聞言又轉過身,好笑道:“存起來也是你自己的啊。”
小牧嘴唇翕動,再次忘記了數額,抬起頭茫然地問:“你剛才數了是多少?”
嚴烈直接幫他分成了兩份。
葉雲程走出來,回答了句:“他的錢存銀行卡裡,會被他大伯領走。他大伯是他的監護人。”
嚴烈後知後覺地“哦”了聲。
“他大伯還好吧。起碼過年過節會把他接回家吃飯。有誰要是欺負他了,也會幫忙看顧一下。”葉雲程將手擦乾淨,招呼道,“小的們,快來吃飯了。”
方灼幫著將餐盤端出來,四人圍在飯桌邊。
這所出租屋的家具越來越多了,各種缺失的電器逐漸完善起來,住著比之前方便許多,連房間都因為人氣而變得溫暖。
房東先前來看過兩次,還主動為他們添置了一台二手洗衣機。現在住著,恍惚間有點家的味道。
吃過飯後,方灼跟嚴烈一起在廚房洗了碗。
葉雲程拿過拐杖,準備出門,被方灼瞧見,問道:“舅舅,你去哪裡?”
葉雲程說:“我想下去走走。”
方灼覺得已經很久沒跟他安靜說過話了,便道:“我陪你一起走走吧。”
葉雲程招手道:“來。”
她攙扶著葉雲程,兩人順著樓梯拾級而下。
冬季傍晚的星空黯淡寂寥,樹上沒有了蟬鳴蚊蟲和綠枝紅花,也變得單薄而清淡。
汽車從馬路上呼嘯而過,兩側的店鋪透出色彩不一的燈火,人類和科技創造出了這座城市最璀璨的景色。
葉雲程拄著拐杖,在滲水磚上小心行走。
他觀察著周圍行人活動的痕跡,忽然回頭問了方灼一句:“你覺得我是什麼呢?”
方灼茫然。
葉雲程停下腳步,笑著又問了一遍:“你覺得舅舅是什麼樣子的?”
方灼略做思考,仰頭看了眼被雲層遮蓋了大半的月亮,說:“像太陽。”
葉雲程順著她的視線抬頭,又轉向在附近掃了一圈,臉上輪廓的陰影隨著動作而左右變化。
他眼角向下彎了彎,抬手指著不遠處的路燈說:“不應該太陽,應該是路燈吧。”
方灼不解道:“什麼意思?”
葉雲程的聲音柔和得像水:“路燈到天亮的時候就會熄滅,而太陽萬裡普照。就算是黑夜,它也在地球的另外一麵,隨時等著出現。”
方灼默然片刻,又問:“什麼意思啊?”
葉雲程收回視線,落在她的臉上,說:“沒有什麼,隻是有感而發。舅舅不能像彆的家長一樣給你太多的支持,隻能努力多亮一會兒。但舅舅相信你可以走得很遠。”
方灼終於意會過來,說:“我不管你是什麼,反正我想成為像你這樣的人。”
葉雲程愣了下,張著嘴欲言又止,隨後抬手撫上她的頭發,低聲道:“你可以成為比我更優秀的人。”
方灼想,如果她能擁有葉雲程的勇敢、善良和堅強,她確實可以成為一個很優秀的人。
而這些,她遇到的人已經教給過她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