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公剛剛走出宮門, 厲霄便也跟著出來了, 他喊了一聲:“嶽丈大人。”
宋國公不得不停下來, 硬著頭皮麵對他,隻聽厲霄虛情假意道:“本王方才已經命人跟太醫院打了招呼, 定要全力醫治二公子,嶽丈也不要太過憂心了。”
宋國公乾笑道:“多謝王爺。”
“客氣。”厲霄道:“二弟與王妃也真是難兄難弟,過兩日等王妃身子好一些,本王便協同去瞧瞧。”
“……宋府隨時恭候。”
厲霄跨上馬離開, 宋國公則吸了口氣, 鑽進轎內。
宋頌得知宋歌腳被砍的事情倒是有些愕然, 他那天隻是打了人就跟著厲霄回府了, 根本不知道這件事,等厲霄回來, 他立刻上前跟他確認:“宋歌腳被砍了?”
“正是。”
“是那天被砍得?”
“正是。”
“殿下……”宋頌急忙把他抓過來, 緊張道:“是你乾的嗎?”
厲霄嘴角一揚:“我那日便與你一起回來了,可並未親手動他。”
未曾親手,但……找人砍了。
宋頌忍不住道:“殿下不必為了我這般莽撞……”
“除了為你,還能有什麼能讓我莽撞?”
“那, 那車夫……”
“本王的人, 若沒有車夫, 他怎麼敢去禦前告狀?”
而且車夫還隻提了平王妃,而未曾提平王,更是堅定了宋國公告禦狀的信心,畢竟在他看來, 他不過是要回宋府的孽子。
這樣到了禦前,才好將他們倆徹底摘出去,隻要皇帝信了,宋國公就無可奈何,兼之今日車夫出爾反爾,又反過來控訴了宋國公收買人證,汙蔑皇室,哪怕皇帝什麼都沒說,宋國公自己估計也已經亂了方寸,若想重提此事,隻能保證萬無一失。
“那,那你在禦前撒謊了?”
“你以為父皇猜不到是我乾的?”厲霄伸手把他抱起來,道:“他當然知道我在撒謊。”
宋頌懵了:“陛下……怎麼會……”
“他知道你在宋府受儘欺辱的事情,我若為你報仇,他隻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知道我忍不下這口氣。”厲霄摟著人坐在椅子上,捏著他柔軟的耳垂,溫和道:“不過是配合演戲罷了,我一口否認到底,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那,那……”宋頌從來隻知道皇帝疼愛厲霄,但是卻不知道竟然疼愛成了這個樣子,他傻乎乎道:“我不懂。”
“因為為夫處理的乾淨,隻是猜測,不能定罪,哪怕是父皇也不能。”
“那父皇萬一覺得你城府深……”
“若我毫無城府,他也不會這般疼我了。”
宋頌垂下腦袋,腦子裡還是有點亂,對於他來說,那個人到底是皇帝,他無法想象厲霄對著皇帝撒謊的樣子,但在厲霄麵前,他跟皇帝撒謊,就好像隻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跟父親隨口胡說八道一般,他輕聲道:“殿下心裡有計較就行。”
他說罷,又想起來一事:“車夫會不會泄密?”
“不會。”
“那……還請殿下留他一命。”
厲霄看了他一會兒,彎唇摸了摸他的腦袋,輕柔的按在了懷裡:“本王並非過河拆橋之人。”
“但國公爺不會放過他,他很快就會明白過來那車夫有鬼。”
“車夫易了容,等挨完板子從皇宮出來,便會由侍衛押送趕出城門,出城之後再換一張臉,依然會繼續為本王效力。”
宋頌說的的確沒錯,宋國公是察覺到了,但等他派人跟出城門之後不久,便將人跟丟了,那車夫挨了四十大板,被拖出來的時候分明好像不能動彈,但一轉眼的時間就那樣消失了。
這件事還遠遠沒完,宋國公出師不利,秦氏卻是不可能咽下這口氣,她現在對宋頌是恨之入骨,等宋歌稍好一些遞了牌子想進宮,卻被拒之門外,秦皇後的侍女回複:“有什麼事兒過完年再說,娘娘近來忙的很。”
秦氏回了家,一口氣憋的渾身難受,大怒之下將屋內砸了個稀巴爛,她發髻散亂,憤怒不已:“秦寧殺我兒,如今秦青荷也置我於不顧,我在秦家當真是一點兒位置也沒有了!”
“夫人息怒。”嬤嬤安撫道:“宮內這段時間事情也多,畢竟年關了,後宮各宮賬目都得核對清楚,她也不容易。”
秦氏勉強把眼淚忍下去,道:“那,那我便等年後再去試試?”
嬤嬤歎了口氣。
此事事關瘋王,宋國公在陛下那裡都沒討回公道,找皇後又能怎麼樣?她還能直接衝過去扇瘋王的嘴巴子、或者砍了他的腳不成?身份有彆,二公子的腳跟瘋王的腳比起來,根本不能算什麼。
但她也不好說的太明白,否則隻怕秦氏又要發瘋痛罵自己娘家。
轉眼便到了大年三十,宋頌陪著厲霄一起去宮裡吃年夜飯,到門口時便見到幾個車馬,正是太子厲揚和五皇子厲青,這兩人關係倒是的確不錯,宋頌被厲霄帶著下來,含笑跟他們打了招呼,兄弟幾個見了禮,一路往前,還有其他宗室皇爺的子孫,小孩兒在前麵跑著,一行人可謂熱熱鬨鬨。
宋頌瞧見孩子,就忍不住摸自己肚子,被厲霄注意到他的小動作,忽然輕笑了一聲。
宋頌把手放下來,小聲道:“笑什麼?”
“沒什麼。”
宋頌看他一眼,總覺得他在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