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舞室距離女生宿舍不遠,方便同學們晚上通宵排練。
走上這條路,看似風光,其實聚光燈的背後,是無數個日夜的辛苦練習。
網絡時代,紅起來似乎很容易,但沒有紮實的功底,不可能一直紅下去。
舞蹈室開了一盞敞亮的白幟燈,女孩穿著黑色的貼身彈力的舞蹈服,在鏡子前跳動著。
爵士舞需要柔美的身姿,也需要有力度的肌肉。
奈奈的每一個動作都用儘了全力,胸膛起伏著,臉頰掛著不健康的潮紅。
很快,她便體力不支,倒在了地上。
體力是她最大的弱勢。
她沒有健康的體魄,哪怕近幾年通過鍛煉和藥物,身體已經好多了,但還是遠遜於正常人。
奈奈仰躺在地上,白熾燈在她的頭頂照耀著,她聽見胸腔裡那顆柔弱的心臟在瘋狂抗議。
小拳頭重重敲擊在地麵——
“該死,為什麼不行!”
你為什麼...這麼弱!
奈奈抱著膝蓋,眼淚很不爭氣地順著臉頰流淌。
她死死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哭出聲。
是啊,不怪母親偏心,是她本來就不爭氣,就算把機會送到她的麵前,她能抓得住嗎。
她根本沒有力量啊。
這樣弱小的她,還想成為像顧長生一樣的人。
他是不是都已經…離開這個世界了啊。
奈奈一直哭一直傷心,顧聿寧的左眼便一直在迎風流淚,整個左邊胸襟都濕透了。
顧聿寧這輩子,從來沒這麼狼狽過。
黑漆漆的走廊裡,忽然傳來動靜,像是打火機點燃的聲音。
奈奈連忙坐起身,防備地問:“誰在那裡?”
因為走廊沒有燈光,隻有教室是明亮的,所以奈奈隻能看見走廊站了人,卻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你...很吵。”
嗓音,是非常有磁性的低音炮。
奈奈用袖子擦了把眼淚,吸吸鼻子,說道:“這裡是練舞室,你不站在走廊,我就不會吵到你。”
“吵到了。”他固執堅持。
奈奈有點無語。
顧聿寧伸手晾了晾左胸口濕漉漉的襯衣,他剛剛一路走過來,不少女孩回頭看他,還以為他失戀了多傷心呢,戴著墨鏡還哭得淚流滿麵的。
奈奈抿抿嘴,甕聲甕氣地說:“那...對不起哦。”
顧聿寧摸出打火機,給自己點了煙,黑暗的走廊裡,她能看見忽閃的煙頭光點。
“學校...不讓抽煙。”奈奈提醒。
顧聿寧從來不拘不束,問道:“跳個舞,你哭什麼。”
奈奈攪著袖子悶悶說:“跳的不好。”
“是難看。”
顧聿寧手底下也有太多能歌會跳的女星,隨便揪一個出來,都比這豆芽菜跳得好。
奈奈吸吸鼻子,手背捂著嘴,又要抹眼淚。
顧聿寧左眼一酸,這他媽...
又哭!
“但也不是,無藥可救。”他立刻補救:“跳不好,就多練,總會好起來。”
安慰女孩子,他並不擅長,教訓手下藝人倒是...很會。
“你的身體還算柔軟,動作也熟悉,就是缺了點自然,而且體能也跟不上。”
女孩哭唧唧地說:“不會好了,我...我可能就不適合這條路。”
顧聿寧也不知道自己大晚上抽什麼風,不睡覺不娛樂,居然跑到這地方來指導這麼個自信心受挫的可憐女學生。
“嗬。”
“你...你笑什麼。”奈奈聽見他發出的輕嗤聲。
“這麼容易就放棄。”他冷笑:“也沒見得多喜歡吧。”
“才不是,你懂什麼!”
顧聿寧當然懂,被迫終結畢生所愛之路的痛苦和絕望...他當然懂。
“叔叔,你是大樓管理員嗎?”奈奈好奇地問。
“我不是叔叔。”
他也隻比她...大幾歲而已。
“不是叔叔,你是...來這裡偷偷抽煙的男同學?”
“……”
“不是,彆哭了你。”
她癟著嘴說:“我哭...關你什麼事,抽你的煙吧。”
她哭她的,這同學管得還真多。
顧聿寧心情明朗了幾分,說道:“我不是叔叔,也不是同學,比你大幾歲,喊哥哥。”
“哥哥。”
“讓你喊就喊,沒腦子嗎。”
奈奈……
被他這一嗆,她反而不了,就是有點氣。
顧聿寧掐滅了手裡的煙頭,望著廊外長明的月色,淡淡道:“真正的喜歡,是值得賠上更多的努力,孤獨,但絕不是眼淚。”
奈奈思忖著這話,好像很雞湯、很有道理的樣子,她追出門去,那人已經離開了,就像從未出現過。
有點瘮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