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賽要瘋了。
作為蓋爾男爵信任並委以重任的遠房侄子,他全麵承擔城堡對外防禦的職責,卻要在重圍下麵對叔父死於非命的現實。
死神在噩夜降臨,男爵、男爵長子、次子、幼子,所有直係男性親屬同一時間告彆了人世。如果不是為表現忠於職責而睡在離外敵最近的棱堡另一側,他恐怕同樣難以幸免。吉賽為逃過死劫而慶幸,卻不知該如何應付大堆棘手的麻煩。
棱堡外重兵圍困,棱堡內一片混亂。
白布覆蓋了一整排屍體,女眷們尖叫號哭,反複搜查一無所獲。驚怖的氣息籠罩了每一張臉龐,人們像一群驚慌無措的羔羊。
吉賽煩燥的檢視屍體,蓋爾及其血親全部受到短刀割喉的待遇。密道裡發現了侍衛的屍體,餐刀來自棱堡儲藏室,足以解釋凶手潛入的路線。
下落不明的狄克無疑是內賊,被粗繩捆起來的狄克一家驚駭萬分,無論如何也說不清男主人的去向。
無知不代表無罪,棱堡的城牆上豎起了十字架,這些罪人將被活活釘上木樁,直到鮮血洗清他們出賣主人的罪惡。
找出內賊,吉賽仍充滿不安。
那個詭秘的影子仍伏在棱堡某處,隨時可能在夜間展開新一輪殺戮,死亡的陰影籠罩著心靈,誰也不敢單獨行動,衛隊時刻不斷的巡邏。
一整天忙亂不堪,加強了棱堡各處的警誡,吉賽回到自己的房間,沒心情找女人,拴緊門上新加的三把鎖,剛脫掉外套忽然心生警兆,猛一轉身,頓時如墜冰窟。
鬼魅般的少年出現在身後,黑黝黝的槍口正瞄準他的胸膛。
“請安靜,我不希望驚動門外的護衛。”漆黑的眼眸有種無形的控製力,令人不敢有任何動作。“你一定清楚,他們不可能快過子彈。”
“你不會開槍,門外有一整隊士兵。”吉賽極力鎮定,控製不住退了一步。“你是怎麼進來?”
少年無意解釋,揮了揮槍示意他坐下。“放鬆,我沒有敵意,至少暫時如此。”
僵持的氣氛異常緊張,修納冷靜的審視蓋爾男爵的侄子。
強壯、自製、生死關頭能壓抑恐懼,並
不像外表顯示的粗莽,或許是個能夠商議的對象。
“你想做什麼?”吉賽被迫坐下,在逼人的目光下背心滲汗。
“這正是我的問題。”修納打量著他,槍口紋絲不動。“你追隨蓋爾叛亂想得到什麼?”
吉賽被問得無言以對。
他與叔父並不親近,但畢竟屬同一個家族,臨時被匆忙召喚而來才聽說叔父得罪了公爵,他不想參與叛亂卻彆無退路。
“你認為能贏得這場戰爭?”
又一個尖銳的問題,吉賽不安的動了一下。
“你能打退幾次進攻?抵抗多久的圍困?在雨季結束後。”
接二連三的問題令吉賽難堪,壓力更讓他焦燥。“你到底想說什麼!要我投降?”
冷定的話語威迫淩人,修納近乎命令。“我要你打開城門放下吊橋,讓霍恩的人進來。”
“然後把我送上絞刑架?我情願死在戰場上。”吉賽的額上激起了青筋。
“你不會死,因為你忠於陛下,看不慣男爵的所作所為。儘管迫於無奈同流合汙,卻在關鍵時刻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殺死蓋爾結束罪惡的叛亂。你挽救了棱堡子民的性命,讓軍隊避免了損失。維肯公爵將大為欣賞,赦免你身不由已所犯下的罪,甚至向陛下建議由你承襲蓋爾的爵位。”
吉賽聽得目瞪口呆,忘了槍還指著胸口,從椅子上彈起來。“這不可能!”
“公爵不希望戰爭持續太久,這將讓他在政敵前被動,把蓋爾家族趕儘殺絕更沒有好處,為了表現寬宏的心胸,他會很樂意給予解決問題的人適當的回報。”修納口吻強勢而不容置疑。“我會告訴霍恩,是你調開侍衛我才有機會得手,結束戰爭的功績將歸於你。”
“而你出生入死一無所求?你以為我是傻瓜?”吉賽漸漸被打動,但仍難以消除疑慮。
“我是出身平民的列兵,過高的軍績無用。”修納乾脆的回答。
貴族後裔確實不會乾敢死隊這種差事。
吉賽將信將疑,風險和得失飛速閃過,短短的時間額頭已滲出一層汗。“我怎能確定你不會出爾反而。”
“出賣你的最佳後果是升為低級軍官。”低冷的聲音充滿誘惑,漂亮的唇微彎。“相較之下,不如多一
個男爵朋友更為有利。”
吉賽臉色發白,陷入了困難的決擇。“一旦這樣做……我將背負背信棄義和殺死叔父一家的惡名。”
“您對陛下儘忠。”修納知道自己已經成功,收起槍伸出了手。“財富和榮譽屬於勇於決斷的人——吉賽男爵。”
最後一句話語打動了他,躊躇良久,吉賽終於回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