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平靜的口吻中隱藏著風暴。“你要說的隻有這個?”
她怔了一下。
“正常的女人這時是不是該說謝謝。”以撒輕柔的語調帶著濃重的火氣譏諷。“比如感謝我救了你的命,讓你那頑固的頭腦還保留在脖子上,沒有被砍成兩截。”
她的回答犀利冷靜,不帶任何感情。“您不惜暴露利茲在西爾埋線數年的眾多暗諜,當然是希望獲取最有價值的情報,很抱歉我無法提供。”
以撒死死盯住她,極力抑住瀕臨暴發的鬱怒。他想掐死這可惡的女人,打破她該死的從容,想撕裂她淡漠的表相,逼出柔弱的內心,想看她無助的哭泣傾訴,顯露出全心依賴。可即使她此刻毫無力量,衰弱得不堪一擊,卻依然戒慎防衛,堅不可摧。
意識到自己的情感,以撒心底湧出了一絲悲哀。
他不該感到意外,他在自己的國度有眾人稱許的形象,對女性尊重有禮、文雅謙遜,以完美的風度著稱;可待她卻是截然相反,他輕視她、戲弄她、設計她、把她當成一枚棋子撥弄。她當然不可能傻到愛上冷血的利用者,是他太愚蠢,從
覺察的那一刻就該明白,他永遠得不到她的心。
沉默許久,以撒斂去所有情緒,恢複成平日的輕謔,以談判口吻道。
“親愛的伊蘭,彆太輕忽自己,至少我相信你能告訴我凱希在哪。”
蒼白的臉龐一瞬間凝住了表情。“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不懂?不,不懂的人是我。”以撒的微笑盈滿嘲謔,“比如我不懂為什麼公爵小姐會發瘋的縱火,為什麼會被密友施以神之光技術重生,為什麼對家族竭力效忠卻保持沉默,為什麼沒有乘上離開沙珊的船,為什麼蠢到為毫無親緣的傻瓜搭上自己的命,或許你能告訴我這些問題的答案。”
冷漠的麵具終於有了一線裂痕,她忽然垂下眼。
以撒挑了挑眉,心情驀然好起來。“聽說你曾有一雙漂亮的綠眼睛,非常動人。”
低垂的長睫微微發顫,仿佛脆弱的蝴蝶雙翼。
以撒扣住她的下頷,望入飄忽不定的眼眸,輕柔的話語宛如催眠。“告訴我,為什麼你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短暫的驚訝過後,她恢複了平淡。“凱希隨林氏去了另一塊大陸,此生都將處於軍隊的保護之下,抱歉,你已無法觸及。”
扣住下頷的指尖一緊,以撒臉龐閃過一絲冷意。“你把所有人都安排得很好,不過沒關係,假如你的朋友對你抱有同樣深厚的情誼,或許他會擔憂你的安危,主動到利茲作客。”
她靜默一瞬。“林晰不會讓你這樣做。”
以撒淡笑。“難道林晰會拒絕救援默默協助他作戰三年,又救了全族人的表姐?親愛的伊蘭,相信我,對他而言你絕對比想像中更重要。”
“他不會傻到嘗試解救一個死人。”
“哦?”以撒眯了下眼,神色變得危險起來。“誰說你會死。”
她忽然笑起來,笑容疲倦而淡漠。“是的,你不會讓我死,至少現在我還有最後一點價值。或許你會挖下我的眼睛送給林晰,又或是以酷刑折磨直到我順從的配合,為了利益所有人都會變成惡魔,利茲皇儲當然不會例外。”
以撒停了一瞬,半晌才開口。“你怎麼知道?”
“詹金斯對你太恭敬了,以一介特使而言你的權限未免過高,我想不出除
了利茲皇儲以外,還有什麼人能有如此地位。”
以撒沉默了一會。“所以以你才救我?”
他一直奇怪,她已經拿回鏡片,又並非真正想依附於他,為什麼當時不曾趁亂逃走。
她輕淡的承認。“利茲皇儲死在西爾帝都後果會極其嚴重,我可不希望弄成兩國交戰。”
以撒看著她,深眸帶著難以描繪的複雜情緒。“為什麼你對帝國和家族如此忠誠,你父親怎麼會蠢到為政治利益而犧牲你。”
犧牲?她微愕了一下。
漆黑的窗外閃過亮光,但沒人留意,以撒敏銳的捕捉到紅眸中的一線異態。
“不是林公爵指示你毀掉神之光?”突然心頭一動,以撒脫口而出。“難道真是為了你的情人。”
她沒有回答,輕翹的長睫再度垂落,覆住了迷惘的傷感。
以撒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滋味,語氣有些怪異。“那個男人是誰?你為他付出這麼多,他卻對你棄之不顧?”
“不是這樣。”她吸了口氣,自己也不懂為何會解釋。“他不知道我還活著。”
清麗的臉龐異常脆弱,眸光淒涼而柔軟,以撒完全移不開視線。“為什麼不去找他。”
“他過得很好,比我想像中更好。”她的回答輕得像耳語,又像在安慰自己,似乎風一吹就散落無蹤。“當初也隻不過是身體上的迷戀,或許……他並不愛我,那麼時過境遷也不再有重逢的必要。”
窗外隱隱有些喧嘩,以撒凝視著柔美的側顏。“我從沒發現你是如此膽怯。”
她輕笑了一下。“沒人會愛上一個魔女。”
她又恢複了平淡,那一線偶然的脆弱已經消失了,以撒的目光落下來,看見了一雙秀美的手,纖細的腕上印著捆縛的淤痕,顯得刺眼而殘忍。
他沉默了一會,輕而慢的開口,每一個字都十分認真。“如果我說愛你,會給你一幢玫瑰色的屋子,有白鴿、天竺葵和從不熄滅的壁爐,你是否願意去做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