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閃電行動
伊利亞手底下雇傭的親軍,平日裡一定消極懈怠紀律不嚴,每次關鍵時刻就是一盤散沙。待到裴組長摸到附近關押某位人質的小房間,甚至連貓道狗洞都沒爬,輕鬆就混進去了。
拿錢買不來忠誠的效命、正義的信念,能夠買來的,隻能是敷衍散漫的烏合之眾。
或許,更確切地形容,這個房間,就好像重重包圍圈中,刻意為他留出了一道缺口,毫無防護隨進隨出,就是在等他來。
牆角靠近地麵的金屬管子,用手銬拴著那位年輕學生。旁邊擺一盆殘羹冷飯,一看那泥糊糊狀的質地顏色,就知道口感不佳難以下咽。這樣的方式束縛人質,方便這學生隨手夠到地上的飯和水,不至於就餓死了,但也著實很折磨人。
可憐的學生甚至無法坐直身體,隻能蜷縮側臥,頭枕在傷痕累累的手上。
裴逸毫無聲息地來在對方身前,直到手撫摸到年輕人的臉,寧非語才像受驚的鵪鶉,瑟縮著睜眼,以為又要被打手當成泄憤的沙袋毆打他欺侮他。
“還能堅持嗎?”裴逸湊近細察,“小寧同學?”
“你沒發燒。”他又轉頭檢視對方傷口,“你腳還在吧?傷口有沒有感染?”
寧非語劇烈地顫栗,看起來抹不掉那恐怖的回憶和精神陰影了,不時抽泣。那隻腳被人胡亂纏了好多層紗布和繃帶,透出血痕。裴逸皺眉看了看,懶得再纏一遍繃帶,乾脆給這小子打了一針破傷風。
“你,你是誰啊……”寧非語眼裡滑過微弱的希冀,你是來救我們的嗎,你是救我的嗎?
裴逸點點:“對,我是來解救楊教授和你的。你彆害怕。”
他用褐色透視眼罩覆蓋住臉的上半部分,鼻子和臉型也做了專業的修飾,對方看不到他真實麵貌。
衣服裡麵塞了不少矽膠和海綿填充物,這些都是機智的聶小姐教給他的。就在船上短短這幾天裡,聶小姐的胸部罩/杯尺寸,已經漲漲縮縮好幾回了,起來又下去,再起來再下去,成為他們組裡一大笑料。
用他嘲笑對方的話講,“你都過了青春期,二度發育也就罷了,你怎麼還能二度縮水呢!”
寧非語又過了會兒才慢慢有反應,絕望數日之後終於有可能得救,死死抓住裴逸的手:“真的能,能出去嗎,教授、楊教授他……”
“教授他可能……快不行了。”裴逸話音傷感,“我剛才去看過他,他頭部受到那樣大的撞擊,很難挽回。”
寧非語頓時掩麵哭泣:“是我沒用,我當時太害怕了,我,我……”
裴逸拍撫對方:“正常人血肉之軀都會害怕,不必自責。”
寧非語抓住這救命稻草:“你能帶我出去嗎,你能救我們嗎,帶我離開這兒……”
裴逸反握住對方的手:“還要等一刻,解決掉外麵的守衛和那位伊利亞先生,我們一定救你出去。”
順手把小寧同學的手指也捋了一遍。
“能不能現在就,現在,現在你帶我走吧!”年輕人神色幾近崩潰,“他們總是進來打我!嗚嗚嗚……”
裴逸:“你放心,不會丟下你。”
寧非語狐疑,不斷端詳他的臉:“你到底是誰啊?”
“我是來救你的人啊。”裴逸唇邊露出淡淡的笑,“彆灰心喪氣,振作堅強點!你女朋友剛收到你給她訂的花和禮物吧?她跟我們國內警方通過電話,她知道你出事,她還在國內等你回去啊,小寧同學。”
寧非語低頭不語,神色有一瞬的清冷,劃下一顆淚。
這是任務行動開始之前,做過的背景調查,他們上船所要尋找並營救的“三號目標”,就是中國籍學生寧非語。
所以裴組長了解這個學生基本資料。一個好學生,國內名牌大學拿到學位,又得了楊教授的獎學金資助出國留學,平生一定也從未有過這樣的悲慘經曆。
就在被劫之前數日,這孩子剛剛給國內戀人在網上訂過生日禮物。花和禮物挺便宜的,不是貴重東西,這學生是國內縣城普通人家出身,也沒錢,勤工儉學,憑自己本事考出國的。
裴逸是在這倒黴孩子巴巴的懇求的目光注視下,還是撇下對方離開了。
臨走,他塞給寧非語一盤他從廚房順的藍莓瑪芬蛋糕,湊近低語:“吃飽點吧有力氣,待會兒你出去的過程,恐怕還沒那麼容易呢。”
……
短短半小時後,時鐘指針悄然逼近了各方預估的心理底線。
【003】:“組長,B組頻道暢通,接應船隻到位,他們聽我們先發號令。”
【001】:“組長,您確定目標位置了?”
裴逸利落地回答:“營救地點確定,二號人質在頂層左手第三個房間,1072號房。葵花負責地圖定位和傳輸,大花爆破,阿澤清除教授兩側, B組人員破窗。”
他隨後補充:“我負責攔截一號目標,就地清除。所有人警戒三號人質的動向。”
【003】:“好嘞!就那誰,那小子,您剛才為啥沒直接一爪子撓死他啊?這種人您還留著過年?”
裴逸哼了一句:“想撓死他來著,但我不確定他到底想要做什麼……我認為他的目標不全是教授掌握的密鑰。”
【003】:“他目標誰?”
裴逸輕飄飄地說:“他的目標應當是我吧?我看著像。我等著他呢。 ”
裴組長很珍視地捋過自己左手五根手指,再一臉自戀地撫過右手五指,揉一揉指關節,動了動肩膀和手臂各處,最後換上一身精乾的衣服。
心裡難免還是想到章總。不知道那位爺們兒有沒有攜著那群累贅的秘書保鏢,還有許冉那位小家眷,裹好金銀細軟,乖乖地都藏好了。待會兒見著自己人的旗幟船隻,應該懂得如何機智保命吧?
……
殺戮時刻前的幾秒鐘,一段很不尋常的寂靜,悶熱空氣裡一絲風都沒有。
打手翻著青灰色的眼,木楞地徘徊在教授房間。床上的傷號閉著眼拒絕任何問話,或者就是昏過去了,掛著吊瓶,頭纏紗布。
舷窗外,海鷗掠過海麵,鳥鳴像一聲悠長的哨。
下一秒,頻道裡是那溫存低沉的嗓音:“發。”
“嘭”,一聲悶響。
“撲哧”,一枚血洞顯露在這名綁匪的頭顱,眉心正中位置,身軀往前撲倒!
另一名綁匪未及轉身,又是“噗”一聲。冰冷的子彈射穿了太陽穴,左側入,右側出。
鐘澤少校的槍法極準。憋好幾天了總算等到狙殺的命令。
兩側隔壁房間和樓道的打手應聲而動,頃刻間,暗藏的救援人員與敵人全部傾巢而出。
走廊一側人影一閃,□□,隨即是劇烈的爆炸聲,將撲上來的人群轟然擊退。整個船艙這一側濃煙遮天蔽日,成為一道天然的屏障。
嘩啦啦——
兩扇玻璃全碎,繩降至頂艙窗口的黑衣隊員英勇地破窗而入,如神兵天降。
兩名隊員用中文確認了床上是楊教授,用床單直接把人兜了放上擔架,蒙住棉被,紮繩捆綁,然後從窗口運下去。整個營救過程是以秒計算的閃電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