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撞散開的警員用對講機大呼求救:“有人衝卡,暗綠色轎車,嫌疑車輛!……救護車,救護車支援!”
瘋狂的小車一路衝出窄街。全城警笛大作,許多車輛從四麵八方趕來圍追堵截。
清冷的視線掃過四麵窄到不行又坑窪不平的磚石街道,南歐的城市規劃一概如此,這兩年在北非撒哈拉沙漠上開著敞篷軍用越野車撒野慣了的裴組長,當真有點不習慣這份局促感。
範小弟說是“撤了”,仍然義氣敬業地在他的電子接收設備上,提供了一張附近五公裡直徑的街道地圖,這效率。
“謝了,甜心。”裴逸輕聲說。
他猛一轉彎,改道另一邊,從一條狹窄街道鑽了過去。
疑犯車輛不減速地衝過路口,逼停了一輛旅遊公交。那輛二層公交車發出驚恐的尖銳的刹車聲,幾乎側翻傾倒!司機很崩潰地用力扳回方向盤試圖控製,但車子太高了,太高了就無法維持平衡,側傾的公交車剮著燈柱撞進路邊一間豪華百貨商店的大門……
“轟”——鮮血遍地,無辜的遊客嚇哭尖叫。警員大罵,呼叫救護車,要求立刻封城調集援軍……
小綠車剛剛鑽過十字路口的混亂,銀色敞篷跑車從銀行大樓旁邊的窄巷中躍了出來,精準地避開障礙物然後轉彎,從側麵撞向駕駛位的嫌犯!
兩人都一抬頭,互相一打照麵,肅殺的視線都刺痛了瞳仁,刺破了一切偽裝。
銀色敞篷緊貼綠車,後視鏡瞬間折斷崩飛。兩車的車門在互相蠻力擠壓的過程中慘不忍睹,車體迅速都遍身傷痕。
聶大花借的車?不好意思了,上保險了沒有?
嫌犯突然發狠,以車頭猛地撞向裴逸的車,貼著邊緣拚命將他擠向巷口路邊的石壁!
街道實在太窄,銀色小跑都被擠飄了。
裴逸幾乎撞毀在巷口的瞬間,掌握方向盤讓車側翻,豎了起來霸道地摞在綠車頂上。
金屬摩擦石壁爆出一連串火星,一車“騎”著另一輛車衝過這條羊腸小巷,場麵驚心動魄……
假若說裴組長在這次追擊戰中有所吃虧,吃虧就在於,他以及在場警方一直試圖要抓活的,他們迫切需要口供,而對方可以毫不留情向他痛下殺手。
黑洞洞的槍口掏出來時他被迫轉彎躲避,車屁/股被子彈掃成篩子了,他在高速中失控,衝破鏽跡斑斑的柵欄……
名牌跑車在巨大衝擊力下,幾乎撞成一團廢鐵。裴逸從車裡爬出,無奈又憤怒地踹了廢鐵一腳,雙眼都洇出慍怒的血色。
嗬嗬~棕毛兒冷漠地一轉彎,繼續往港口逃生了。
就這時一聲爆裂的槍響,子彈精準射爆了嫌犯車輛的前胎。
再一槍,報廢了後胎。
街道居民樓的二樓陽台,黑色雕花欄杆後麵,修利的視線給隱蔽的槍/管鍍了一層鐵水冷光。鐘澤在滿城鋪天蓋地的追擊網路中終於找到最佳位置,在小綠車進入狹道退無可退的情形下,正好堵著對方,射爆車胎。
棕毛兒怒而還擊,鐘澤頭頂的大花盆炸開碎裂,瓦片和土屑四濺。
小綠車終於失控撞牆,鐘澤毫不猶豫再補一槍,凶狠地射爆了油箱……
油箱熊熊燃起的火苗終於逼迫嫌犯棄車了,踉蹌著奔逃。鐘澤迅速壓住耳機喊:“第八街附近,和銀行大樓相距一個街區,組長他棄車逃了……他好像搶了巡警的一輛摩托?”
裴逸一路狂奔,飛身上了牆,翻越二層居民樓,耳機裡聽著範高鐘澤為他現場指揮的路線,腦袋裡每次都像開了天眼,額頭前方顯示出一塊清晰的地圖。
他從二層民房飛撲而下,幾乎撲倒摩托騎手,卻被嫌犯從他眼前加速衝了過去,啊——
身後有傳來摩托機車的轟鳴聲。
裴組長單膝跪地,疲憊地喘息,回過頭去,在陽光下,刺鼻的硝煙中,不太相信眼前的風景……
他家裡那位霸道總裁,踩著一輛黑色機車,在他身後急刹。章總看著他:“上不上車?還是老子替你去追?”
“……”
裴逸怔住了,在恍惚中說不出反駁的話,再拒絕就太不識相了。
他翻身跳上援兵大佬的後座。
……
風在耳邊叫嘯,炙烈的熱帶季風把兩人臉上肌肉都吹到變形了,沒法說話,也不需要說話。慘烈的追擊戰中,保住性命和完成任務,總歸比小裡小氣的調/情重要得多。
隻是當裴逸下意識雙臂環抱他的救兵的腰,還是被衝開的水汽與煙塵弄得視線模糊了,情緒發生了分岔和扭曲。
之前是他自己怯懦了,這個男人其實比他更富有勇氣。而且章總這家夥就愛嘚瑟、招搖,骨子裡有種老牌騎士的派頭。
石路顛簸,滾燙的身軀相合,讓他止不住想要追溯殘存的記憶,忍不住把麵前寬闊的肩膀抱得更緊,想要抓住耳畔隻言片語,那片細碎呢喃的風……
章總其實沿線一路跟在後麵,也追至那波利。
聶妍鬱悶得在公路上攔車時,赫然發現從遠處飛馳停靠過來的車子,駕駛員就是可敬可愛可怕的章總。
章紹池那時對姑娘也這麼酷,冷冷淡淡,不給笑模樣:“上不上車,還是老子替你去追?”
聶小姐麻利兒趕緊上車,賠笑道:“謝謝章總,我好像沒帶打車費啊。”
你是打車?
“沒帶打車費啊?那你現在給我下去。”章紹池冷冷的,“或者,你可以用你身上彆的好處支付車錢。”
什麼玩意兒?聶妍抱住雙腿蜷在座位上,把領口胸衣狠命往上拽了幾下,衣領快要拽到口罩的高度,雙手護胸,還以堅貞不屈的表情:想得美!
嗬嗬,哈哈,章紹池相當惡劣地笑了幾聲。
聶妍覺著這號拽天拽地的臭男人,跟她組長大人就是天造地設的絕配,這倆妖精啥時候在床上打架互相撓shi對方?場麵真是萬眾期待。
“我隻給喜歡的人開車,帶他出去玩兒,或者送他回家。老子給彆人開過車嗎?哼。”章紹池把手肘搭在車窗邊緣,意思就是姑娘占他大便宜了,總裁隻給小男友當司機呢。
聶妍可聽懂了,點頭認為有道理啊。
聶小姐隨後又吃了虧,好不容易利用美色又從巡邏警那裡賺到一輛摩托,剛跨上去要追,就被章總雙手拖她胳膊給拖了下來!
男人征用了她的交通工具:“女人開什麼摩托?你走開,我去追。”
聶偵查員真心認為,這位老板明明不是直男,還染上直男癌,這號人就是病入膏肓沒藥能救,隻有她組長能治這病。
嫌犯逃生的方向,是衝往碼頭渡口。那波利是一座設施齊備的貨運兼旅遊港口城市,全城一半工業和GDP收入與港口貿易有關,每日往來貨輪很多,觀光船與白色帆船雲集,都蕩漾在水灣裡。
“前方注意,嫌犯可能計劃在碼頭乘坐水翼艇或渡輪逃生,務必在他上海之前截住他。”
那裡泊著許多觀光遊輪,漂浮在金光粼粼的海上,組成一幅具有鮮明後印象派特色的風景畫。
這幅已存在數百年的風景畫,就要被凶殘的歹徒在上麵用力割破、撕裂,劃出難以愈合的傷痕。
又一粒子彈擊中飛躥的摩托後輪,打出火星。鐘澤從一輛飛馳的警車車窗中探頭,平直舉槍,街頭驚險地追殺。
“啪”得再一槍,血肉模糊飛濺,裴逸從章總肩膀後麵瞥見了,大吼自己人“不! 等一下!!”
駕車人竟用強大的意誌力控製住沒有翻車,隻是右臂原本就缺失的地方重新染上血,裴逸吃驚看著……
他的內心幾種念頭在撕咬,左右互搏,他在拚命思索六處的高層為何突然要求撤退、放棄追殺?
在許多個夜晚困擾他折磨他的,就在於那些頑固作惡的人,竟然和持有善念的人同樣意誌堅毅,執迷不悟,且不擇手段。偶爾甚至讓裴逸自己產生自我懷疑,需要不斷重述和進行確認,自己是在履行正義的使命,在做符合良知的事情。他沒必要心虛或者懊惱啊。
他家章總駕駛機車的技術和威風不減當年,年輕時候就喜歡玩兒刺激心跳,在無數車輛之間驚險穿梭,沒有讓後座上的人被剮到。
但是,突然的,街道拐角出來一輛童車,推車的婦女執迷於耳機音樂,全然沒有防備眼前多麼危險。
右臂重傷的亡命徒奪路而行,摩托衝向了那輛童車,“啊——”受驚的母親眼睜睜看著童車在空中四分五裂,幼小脆弱的身體飛向道路中間,尖叫……
尖叫聲,刹車聲,大貨車猛拐的打滑聲。
章總這輛摩托為了躲避大貨,被迫側身急踩刹車。裴逸是踩著章紹池的肩膀,借力騰空撲了過去,接住那墜落的孩子,肩膀撞向了拐彎的貨車。
一切皆在瞬息之間,轟鳴在虛空中消失,眼前景物停滯。人的身軀像顆炮/彈砸向那輛貨車車廂的鋁製外殼,砸出一大塊凹陷……
章紹池駕駛的摩托,是從貨車下方,首尾車輪中間的空檔,貼地劃過去了,火星爆裂。他一側的衣褲全破了,一股劇痛讓他第一下沒能站起來……
他摔在地上,眼球刷過一層滾燙的水波,很清楚幾秒鐘前發生了什麼。
裴組長就在他眼前被車廂的金屬外殼彈了回來,摔在地上,滾出很遠的距離,懷裡還死死摟著那個小孩。
人落在地上終於一動不動,柏油路上劃出一道清晰血線。
後麵一輛警車刹車不及,幾乎輾壓過來,就在距離裴逸頭部半米之處,輪胎嘶鳴一聲終於停住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