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冷組長不能原諒,也是我和他之間私人恩怨,我和他一對一私下解決,而不應當是這樣,我……”
裴逸的臉在月光下雪白如雕塑,睫毛上掛了一些濕痕,他是很情緒化的。
然而現在,即便他去坦誠情況,也太晚了。發生這一連串襲擊事件,損傷人命大動乾戈,冷梟犯下的刑事罪案無法從MCIA的檔案中抹去。事已至此無可挽回,一切都太遲了啊。
這人將會押送MCIA總部的重犯監牢,隨後提審,偵訊,再設法調查清楚此人背後支撐的更龐大的網絡,假若在他們看不到的暗處,真的潛藏這樣一個部門,總是跟正義聯盟對著乾。
裴逸最後將第四張牌壓在桌上,壓在自己掌心之下。
“陳老師,第四張牌,江瀚。他到底是誰?”裴逸盯著他上司的眼刨根問底。
前麵三張牌都不重要,那三人都是嘍囉、打手,隻不過按武力值在打手裡分個A、B檔,分出個紅桃或者草花,在裴逸的判斷邏輯裡沒有區彆。江瀚才是背後一張大牌,深藏不露。
每次提及江瀚,陳副處就緘口不言諱莫如深,像撬不開殼的一隻老蚌就是不吐口,讓他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
……
章總這一晚兒就沒出門,變身很老實的居家男人,在酒店房間收拾行李呢。
他一向習慣自己打包,不緊不慢地整理衣物和鞋,還有旅行途中的紀念品小玩意兒。
他很挑剔的,看誰都看不順眼,就不喜歡彆人亂動亂放他的物品。
當然,小野貓除外,章總第一時間就察覺小裴把他藏在皮鞋裡的“禮物”偷偷拿走了。
於是,每晚耐不住寂寞自我排解的時候,他閉上眼幻想愛人的美妙身軀,又增添了另一類場麵,想象小裴在床上使用那枚貼心小禮物的誘人情景……
章紹池沒想到裴組長不但沒有失約,竟然會提前造訪。
窗外再次飄起冷雨。雨滴淅淅瀝瀝地打在陽台上,灑落在盆栽綠植上。但人的心是火熱的,帶著希冀。
敲門聲起,手指動靜淩亂,而且沒有對暗號。
頻道裡也問不出回音。某人因為外出與上司秘密見麵,談話內容絕不外泄,因此直接將話筒關閉,一片寂靜。
章紹池從門鏡裡很仔細地看了一眼,很吃驚。
他一把拽開門,頭發淩亂濡濕滿麵水光的人,狼狽地站在他門外。裴逸因為渾身濕冷而微微發抖,能把西裝襯衫、褲子皮鞋都弄濕,也是挺有本事的。
章紹池以為出事了,雙手將人拽進房間:“寶貝……怎麼了?”
門廊昏黃的小燈下,像是終於在冰冷的河道上抱住了支撐的浮木,裴逸抱住章總,自己按頭埋進情人的懷裡:“我冷……哥哥抱我。”
不用說第二遍,章紹池趕緊抱住了人。
門廊上拖長的人影,緩緩地互相攬在一起。兩條人影合二為一,在燈下搭成“人”字型,最終緊裹著貼在牆上。
裴逸把自己拚命塞進眼前寬闊溫熱的懷抱。冰涼的皮膚驟然遇暖都不太適應,有些發抖,再睜開眼,熱切地追逐他喜歡的唇。
“當初你為什麼喜歡我啊?”他追尋著,親吻著,喘息聲明顯沒有平時那樣冷靜,“我哪好啊,你為什麼喜歡我?”
章紹池吻著人,大腦早已自動進入一片滾熱空白的發qing模式,臉埋進裴逸頸間很寵溺地:“嗯……因為你好,你乖。”
“我一點都不乖,我這麼糟糕我這麼壞……”裴逸貼在牆上發抖,“我沒有爸爸媽媽,我就是一個人,你為什麼喜歡我這樣的,因為我好騙麼,是麼?”
“你哪好騙了?”章紹池皺眉笑了,“你個混蛋精得很!是老子讓你覺著好騙吧?”
章總認為這些年一直被溜得團團轉還總被騙的,明明是他自己。他又想嘲諷打趣說“是因為你自己送上門的,當初你騎上來非要強bao老子”,但今夜不太適合這樣的玩笑。
裴逸嘟起嘴唇:“哥哥我騙你啦?”
“對。”章紹池一本正經點頭,“騙了二十年,連本帶利你就還債吧。”
裴逸張開嘴還想嘮叨,就被男人罩住唇瓣吮走了他的氣息。他也吸吮對方的唇,合上眼,沉浸在火熱放縱的纏綿中。他抱緊他的伴侶,被碾壓出的疼痛才能抵銷一兩分精神上的痛苦和茫然……
“小裴,那件事你沒有責任。你擊斃罪犯是執行任務,我們都可以理解,你沒做錯。
“那年輕人也是鑽牛角尖了,你去解釋你再坦誠也沒有用。冷梟畢竟自幼和哥哥相依為命,據說他們兄弟倆被父親拋棄,母親又被流彈打死,從中非戰亂逃出來的……那小子性格有些暴躁偏執,無法接受哥哥犯了罪又死於非命的事實,才會選擇一條不歸路。
“不同的人麵對同樣遭遇,都會作出不同的選擇,這不能怨你啊,小裴?假若你是冷梟,你的親人因故橫死,假若你的親人像冷鵠這樣是個十足的惡棍,是個通緝犯,你難道就要隨之選擇背叛全世界,就棄善從惡麼?……你會嗎小裴,你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嗎? ”
裴逸那時伏在桌上,陳煥的手覆蓋住他的手,嗓音顫栗沙啞,問他。
他的上司一遍遍地試圖確認內心的疑慮惶恐:裴組長,你會嗎?假若是你經曆這樣遭遇,你會背叛你原本心中最堅定的信念嗎?善惡之間,你會怎樣選擇?
“我不會,我不會像他們那樣。”裴逸眼圈泛紅,對他的前輩做出保證。
我肯定不會啊。
……
章紹池突然停住動作,望著懷裡的人。
裴逸以一條手臂擋住眼,渾身都在發抖,簡直像落水撲騰上岸的傻鵪鶉,極少這麼失魂落魄呢。
就是因為一個人硬撐了太久。這五年來也是頭一次,在他難受的時候,眼前有個堅實可靠的懷抱,讓他也能撒個嬌,一下子就情緒潰堤。
“好了,不怕,先洗個澡?還是直接抱你上床。”
這晚,章總就把裴組長直接橫抱上了床,剝掉很難剝的濕衣服,塞進溫暖的被窩。
“對不起啊,哥哥,我……我真的,很難受,我頭疼。” 裴逸把半邊臉埋進枕頭,鼻子齉齉的,可能感冒了。渾身骨節酸痛疲憊,沒力氣也沒心思琢磨花前月下同床共枕的好事。
“睡覺吧。”章紹池撫摸他的臉。
同枕一個枕頭,視線帶著溫度,臉就近在咫尺。
章紹池隔著被子抱住人,黑暗中偶爾咕噥一句,裴逸察覺到這男人好像在偷偷蹭被子了,真煞風景……
上了床還隔著被子抱,確實太不講究。裴逸用眼神對他二舅舅表示愧疚,拽過男人一隻手,掖進衣服,就是默許。
章紹池心裡沒有疑惑嗎?
也有。
整整一天他被強烈的疑惑和妒嫉也快折磨瘋了,自己胡思亂想瞎琢磨了無數種排列組合,隻是一絲一毫都不願表露,不想表現得像個老醋壇子。
類似於“你和那個叫冷鵠的通緝犯到底什麼關係你們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這樣的無聊質問,他有足夠的紳士風度,願意等待小貓咪主動開口坦白。
章紹池湊上嘴,在裴逸的左胸,心臟位置,無言而動情地落下一個吻。
他是真的對一個人動了真情,也很愛惜。
他重新把他的寶貝包好,隔著被子攬在懷中,用強大的安全感讓這隻傻鵪鶉不再瑟瑟發冷發抖,這一覺睡至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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