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撚著自己的指尖,若有所思地看著指腹殘餘的墨水被體溫碾碎擴散開來,變成了兩隻手指間淺淡的顏色,如同淡藍色的霧氣附著在手指上一樣。
餐廳裡時鐘的倒計時。
越來越嶄新的孤兒院。
——就像,時間在倒退。
而1919年3月11日,就是這個倒退的終點。
莫奕的心中陡然冒出這樣的一個可怕的想法——他們現在,或許進入了當天的時間線,而他們現在深處的,是當年的孤兒院。
他的呼吸猛的一窒。
剛才在餐廳門口時,莫奕看到,那個時鐘仍然在倒著走,並沒有停下的跡象——而那時,時鐘的分鐘和時針,正好指在5點40。
莫奕低頭看看表:現在是5點20。
也就是說,在10分鐘之後,那個正在倒著走的時鐘的時間……正好和他腕表上正著走的時間相重合。
就仿佛是——兩條時間線的重合一樣。
正當莫奕心煩意亂地思考著的時候,王澤之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將他從自己的思緒中驚醒了過來:
“那個……請問能幫我一把嗎?”
莫奕的眼眸中閃過一瞬間的愣怔,仿佛沒有意識到這個房間裡還有其他人的存在似的,他循聲望去,看到王澤之正一臉尷尬地捧著一把淩亂的繃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他。
一端的繃帶胡亂地纏在他的脖子上,另外一端則繞在他的手上和肩膀上,還沾著一些傷藥和半乾的血跡,看上去狼狽不已。
莫奕了然:一個人給自己受傷的脖子纏繃帶確實不是很容易。正好,現在硬著頭皮思考也不會有什麼結果,不如換個思路。
莫奕一邊想著,一邊將那份文件向自己的背包裡一塞,站起身來,走到王澤之的身旁,從他的手中接過繃帶。
靈巧細長的手指裡,長而雪白的繃帶妥帖老實,一圈圈地繞在王澤之的脖子上,還在脖頸側麵用利落的手法用醫用膠布封的嚴嚴實實。
莫奕的指尖無意識地擦過王澤之裸/露在外的皮膚。
冰冷尖銳的觸感幾乎激的王澤之不由得一抖,溫暖光滑的皮膚上瞬間被激起一次雞皮疙瘩,他下意識地偏開頭顱,想要躲開,卻隻感覺,莫奕冰冷的手下一秒便離開了他。
王澤之縮了縮肩膀,伸手摸了摸脖子,小心地不觸碰自己的傷口,用掌心溫暖的溫度把自己接二連三冒出來的雞皮疙瘩按了回去。
他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莫奕這是身體虛寒到什麼程度,才會讓手冷的像冰一樣呢。
莫奕倒是沒察覺王澤之心裡的那點彎彎繞,他幫他最後封住繃帶之後,重新直起身子,漫不經心地環視著整個大廳。
就在這時,莫奕發現了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整個大廳裡麵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不知從何時起,那三個人竟然不見了。
莫奕的心頭狠狠一跳,一種奇異的不詳的預感如同充滿水的海綿一般,充滿支配了他的所有感官,壓迫的他幾乎難以呼吸。
他向走廊的方向走了幾步,屏住呼吸,側耳諦聽著。
走廊深處暗沉的死寂深處是透不進光的黑暗,仿佛吞噬了一切聲音一般,冷寂的安靜猶如浸了水的毛巾,沉甸甸地壓著人的口鼻。
莫奕又湊近了一步。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腕表——5點30
就在秒針劃過表盤上的數字“12”時,整個大廳突然開始隱隱地震動起來,讓莫奕猝不及防地踉蹌了一下,然後有些站立不穩地扶住牆壁,才勉勉強強穩住身形。
他再抬起頭時,整個大廳都大變樣了。
乾淨嶄新的吊燈在頭頂散發著明亮的光明,墨綠色的壁紙和暗棕色的地毯紋路清晰,門口的接待台上一塵不染。
與之前塵土蒙蒙的孤兒院完全就是兩個不同的建築了,令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正當莫奕和王澤之麵麵相覷之際。
黑暗的走廊深處,卻突然傳來了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
以難以反應過來的速度,向他們這裡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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