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抬手安撫性地拍拍聞宸的後背,抬眼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卻不由得微微一愣。
眼前滿是朦朧的霧氣和無儘的純白,仿佛是巨大的蛋殼似的,將二人牢牢地包裹在其中,完全看不到絲毫外界的模樣。
——原來他剛剛醒來時看到的霧氣並不是昏迷的後遺症?
莫奕微微蹙起眉頭,開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一開口就把自己嚇了一跳,他的聲音嘶啞微弱,仿佛是被烈火與煙霧灼傷的咽喉所發出的聲響,令他自己都幾乎認不出來。
聞宸緩緩地鬆開他,莫奕這才看到他的全臉——隻見聞宸冷峻的麵孔上濺著幾滴已然凝固的血跡,輪廓深刻的眼窩微微發紅,帶著半是偏執半是嗜血的瘋狂,仿佛在崩潰的邊緣徘徊——但他的嘴唇卻是冰冷的青白色。
……竟然是少見的虛弱。
莫奕微微抿緊嘴唇,目光中有著隱隱的擔憂,雖然他並不願意相信戒指的任何一個字,但是……他不得不承認,它很有可能是對的。
聞宸緊緊繃著的唇微微顫抖了幾下,然後緩慢而沉靜地告訴了莫奕剛才發生的事。
原來,在李望將管家的頭顱拿出來的時候,莫奕的狀態看上去就似乎不是很對,他仿佛被魘住了似的向著李望走去,但是聞宸發現了不對勁,快速地將莫奕拉了回來,但是在他的手掌剛剛碰到莫奕的時候,他就仿佛混身力氣被抽離似的,整個人向下倒去。
在周圍一片嘩然的時候,李望卻突然變了臉。
無窮無儘的黑色膠狀物從他的眼眶,口腔,和耳朵中瘋狂地湧出,然後極其有針對性地向著莫奕的方向湧去,即使是聞宸拚力後退,但是仍舊沒能阻止從四麵八方湧來的黑色物質將莫奕覆蓋,而他所能來得及的,隻是在建立起霧氣的屏障的同時,徒勞而恐懼地試圖將莫奕從黑色的惡念中叫醒。
莫奕的麵色緩緩地凝重了下來,他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
“對了,那其他的玩家呢?”
聞宸頓了頓,回答道:“……你直接看。”
說畢,他緩緩地揮了揮手,阻擋在眼前的霧氣隨著他的動作而變得透明起來,外界的景象毫無預兆地展現在莫奕的眼前,即使是有了心理準備,莫奕仍舊忍不住暗暗一驚。
在霧氣組成的屏障外是無窮無儘的仿佛海洋的黑色濁浪,以摧枯拉朽的力量猛烈地衝擊著眼前的薄弱霧牆,李望和**就在不遠處的最中心漂浮著,汩汩的黑色物質從他們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中分泌出來,麵容扭曲而瘋狂,而其他玩家也似乎被這些黑色的物質所控製,濃稠的黑色液體從他們的五官中流淌而出,而他們則仿佛入了魔似的拚命攻擊著霧牆,即使是頭臉都撞出了鮮血也在所不惜。
莫奕的心臟微縮。
他想起之前戒指說的話,遊戲多留了一手。
很久之前就曾經困擾過他的疑惑再次浮上水麵——到底是為什麼,像李望這樣毫無推理能力與反應能力的人能夠成為資深玩家,莫奕之前的結論是,因為李望所經曆的副本可能難度並不大,而且運氣頗好,但是現在他心中想到了相反的結論——
他不是“存活”下來的,而是被刻意保留下的。
遊戲的一切都建立在人類的負麵情緒之上,而逃生遊戲的險象環生與恐怖未知是最能激起人類的恐懼絕望等情緒的,而如果裡麵能多加一點適當的催化劑的話,將玩家和玩家之間的關係挑撥的脆弱不堪,引導玩家進行內訌,那麼負麵情緒的產生將會更加豐富。
而李望隻是其中之一罷了。
他的身體內有遊戲埋下的種子,然後被刻意地放到這個自己監管並不嚴格的副本之中,李望在副本中突然的性情大變很有可能就是由於他本身的人格被遊戲所產生的負麵情緒所吞噬導致的。
而**……
莫奕的目光落在**的身上,緩緩地眯起雙眼。
**對他的敵意是所有玩家中最明顯和強烈的,或許這就是為什麼寄生在李望身上的黑色物質會第二個選擇了**為控製的對象——所以自己之前注意到的**將領導權交給了李望,很有可能就是由於他心中生出的惡意成為了被滲透的弱點,從而被潛藏在李望身體中的負麵情緒盯上,然後成功地將他變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莫奕緩緩地收緊手指,令自己有些麻木的指尖感受到微弱的疼痛。
而這個猜測所帶來的最有價值的結論就是——
遊戲是在主動獲取玩家的負麵情緒的。
那麼,這很有可能就是以此為出發的原點,建立副本,並且將資質合適的玩家綁架進入副本當中,然後以布滿了恐怖與未知,背叛與絕望的副本榨取著進入其中的玩家心中的負麵情緒,並且以此作為自己的養料,進一步地攫取更多的惡念。
而無論是戒指,還是之前幾個副本的boss,他們所渴求的東西是人類的靈魂。
所以,整個遊戲就仿佛是一個巨大的榨汁機,人類就是被迫投身其中的水果,被無情地切割攪碎,他們釋放出來的恐懼從他們的靈魂血液和軀殼中剝離出來,一部分歸各個副本內渴求著人類靈魂的存在所有,而另一部分則歸遊戲所有。
這簡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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