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視線,轉而拿起她剛剛放在桌上的德文書看了起來。兩人各做各的事,房間裡的氣氛靜謐柔和。
往常他覺得總也不到天明的夜,竟然好像沒那麼難熬了。
過了許久,他手中的書看了一半,岑溪抬頭朝岑念看去,發現她已經放下筆,開始拿著手機拍攝她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演算過程了,那上麵不僅有計算,還有各種手畫的數字圖表,看得人目不暇接,僅有的文字說明,無一例外都是英文。
“為什麼要拍下來?”岑溪有些不解。
“我想發給彆人看。”
岑溪看她連拍了好幾張,又注意到那個本子幾乎被她寫完三分之二,不由問道:
“……為什麼不做成文檔,用網絡傳輸?”
岑念停下拍攝的動作。
“我不會製圖。”
岑溪明白了,他從休閒椅上起身,說:“讓我來。”
岑念把座位讓給他,岑溪坐下後迅速新建了一個文檔,他把岑念的本子放到眼前,說:“什麼時候你才能主動向我尋求幫助?”
岑念沉默半晌,說:“我不習慣向彆人……”
“我不是彆人。”他說。
岑溪目光放到她的演算過程上,連屏幕都沒有看,十指就在鍵盤上飛速敲擊起來。
她的數字和圖表正一字不差地出現在電腦屏幕上,岑溪的手指像是有魔法一樣,每次回車敲擊都會讓簡陋的數字轉變成形象直觀的圖表,比她慢慢畫表填數字要快上百倍。
如果她早一些提出請求,也許這個時候她已經完成工作了。
她從不尋求他人幫助,因為她潛意識裡認為他們的能力不足以幫助她,她一人的效率就是他們的百倍,她一人的才智也是他們的百倍,她有什麼地方需要他們的幫助呢?
……這是多麼淺薄的傲慢。
世上有一個聰明人,就會有無數聰明人,她的頭腦不是她輕蔑彆人的資格,一個人的頭腦更不是衡量他價值的全部。
這麼簡單的道理,她竟然在這一刻才醐醍灌頂。
她感覺臉上溫度正在上升。
岑溪的手指離開鍵盤去翻頁,她先一步把筆記本翻到下一本。
“你打字,我翻頁。”她說:“我們分工合作。”
岑溪望著她笑了起來,岑念故作鎮定。
在分工合作下,岑溪每打完一頁她就立即翻頁。
“從這裡開始是新的數據,要建第二個文檔。”
“好。”
“之前的第一個表格能複製過來嗎?”
“好。”
四十分鐘後,岑溪的桌麵上多出了6個文檔。
“你能把它發到我的手機上嗎?”岑念問。
“可以。”
岑念的手機上很快收到了6份文件,她小心地下載保存到了手機上。
時間已經接近淩晨四點,窗外鴉雀無聲,天光將明,岑念還未開口,岑溪就笑著說道:“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他從電腦椅上起身,端上岑念的水杯和借的書,一路將她送到了黑漆漆的走廊上。
岑溪臥室裡的光驅散裡走廊上的黑暗,他把水杯和書遞給岑念,看著她打開了臥室的房門。
岑念握著門把手,腳步停在門邊。
岑溪沒有催促。
她猶豫著轉過身來,看見岑溪帶笑的臉龐。
“……謝謝。”她說。
“不客氣。”
她道謝之後,雙腳還是沒動,這次猶豫得比之前更久,半晌後,她看了眼岑溪的眼睛,飛快吐出一個詞後進了臥室。
乳白色的門扉在岑溪眼前關閉,他的耳畔似乎還縈繞著少女剛剛艱難擠出的聲音。
岑溪望著那扇門,忍不住笑了。
他複刻少女的台詞,也不在意門後的她能否聽到,柔聲說:“……晚安。”
岑念回到臥室後,給六個郵箱地址發去了同樣措辭和內容的英文郵件。
接下來就是靜等回音了。
她躺在床上,想起對麵要靠佐匹克隆才能入睡的岑溪。
……希望他今夜能有個好覺。
困意湧上眼皮,她慢慢閉上了眼。
這一晚,岑念睡得很安穩。
由於第二天是周日的緣故,岑念一直睡到自然醒才起床,包括岑溪在內的人都用過了早餐,張嫂大約是看岑溪和岑筠連都在家,特意給她留了早餐在大廚房。
岑念從冰箱裡倒了一杯牛奶,端著她的三明治回到空無一人的餐廳。
小許抱著一堆要洗的衣服從餐廳玻璃門外路過,看見餐桌上獨自一人的岑念後,她驚訝地說:“二小姐,你居然賴床了?”
“嗯。”
“真少見。”小許笑著說:“今天早上少爺也起得比平時遲。”
岑念希望這句話意味著岑溪昨晚睡了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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