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打著藍白色條紋雨傘的年輕女孩從車旁路過,岑溪按下車窗,細密的雨絲從窗外飄進,打濕了車窗邊緣。
一輛價值千萬的豪車對你按下車窗,年輕英俊的男人在車內柔聲請你幫個忙,有幾個人能不為所動?
年輕的女孩愣愣地看著岑溪,一張臉宛如成熟地西紅柿。
“可、可以……我能幫什麼忙呢?”女孩結結巴巴地說。
白日夢大家都做過的。
女孩已經開始在心中默背自己的電話號碼,謹防大運上門卻因為自己背錯號碼而遺憾終生。
“你的傘——”岑溪笑著說:“可以一千元賣給我嗎?”
五分鐘後,岑溪收了傘,站在彩虹中心的門廊下等待岑念出來。
他等了幾分鐘,岑念從玄關裡走出,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存在就要一腳踏入雨幕。
岑溪皺眉拉住她。
岑念這才發現他的存在,她意外地看著他:“……你怎麼來了?”
“下雨了,你想淋雨回家嗎?”
岑溪打開傘撐在兩人頭頂。
“我以為中心會有多的傘……”
沒想到一把也沒有。
她好不容於找到一把彆人落在中心的傘,徐虹也拿了過去,說是傘骨壞了根本打不開。
“謝謝你來接我。”
岑溪直覺“中心無傘”的誤會和自己有關,果斷轉移了話題。
“沒事,吃晚餐了嗎?”
岑念搖了搖頭。
“想吃什麼?”
“沒胃口。”
“怎麼了?”
岑溪朝她看去,少女望著被雨傘隔絕的雨中世界沒有說話。
他沒有追問。
“雨大,小心淋濕。”岑溪說:“挽著我。”
少女不疑有他,柔順地挽上他拿傘的胳膊。
“……你還戴著?”她神色意外,目光牢牢盯在他拿傘的手腕上。
“戴,怎麼不戴?”
岑念沉默片刻,說:“我以為……”
“以為我意思意思就會取下來?”岑溪笑著說完她未儘的話。
“……”
“不會取的。”岑溪笑道:“也不看看是誰送的,比百達翡麗有麵兒多了。”
“你在哄我開心?”
少女耳垂慢慢紅了,挽著他的手腕也有縮回去的跡象。
“你開心了嗎?”
“……嗯。”
“可是,我不是哄你的。”岑溪笑道。
夾雜著雨絲的涼風中,他笑得風淡雲輕,仿佛說得也隻是隨口一言。
岑念的竇性心律不齊又發作了。
她從他的眼睛上移開目光,狐疑又有些氣悶地想,他是不是也是這麼哄其他女孩的。
“既然開心了,現在能不能告訴你之前是在為什麼不開心?”岑溪說。
岑念垂下眼眸,半晌後,終於開口將今天小粉紅父母的事說給他聽。
先是客觀描繪了事實後,輪到表述自己的個人想法時,她卻猶疑了很久,最後隻說了一句結論:
“每個人都是可以被替代的,我明白這個道理……卻還是控製不住會難過。”
為什麼連幾年時間都等不了?
這不是她問小粉紅母親的問題,而是她遲來的,對父母的質問。
在發病之前,她一直是個獨生女,因為足夠優秀,早就被內定成家族繼承人,父母都沒有再生二胎的願望和精力。
“媽媽有你一個就夠了,你是我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除了你,誰也不配成為岑家的繼承人。”
甜言蜜語聽得多了,聽的人會將它當真,說的人卻不會。
她被醫生斷言無法治愈的第二年,母親就火速懷上了弟弟。
他們想瞞著她,母親在肚子明顯後就不來玻璃房看她了,然而她不需要親眼見到事實,就能從蛛絲馬跡中推出眾人想要隱藏在她麵前的真相。
她可以理解父母的選擇。隻是依然很難受。
原來她並非獨一無二,原來她隻是一顆可以被替換的螺帽。
也就是從那一刻起,她明白自己沒有無理取鬨的資格,麵對命運,她不哭不鬨,安靜冷漠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難道她不怕死嗎?
她怕。
可是她知道,她已經被放棄,唯二在乎她是否害怕的人已經預備好走上另一條沒有她的道路,她的驚慌和恐懼,留戀和不舍都隻是無用的累贅,隻是他們通向新生活的絆腳石。
她啊,隻是一顆即將報廢的螺帽。
她將所有痛苦和恐懼咽下,像一座終年不化的雪山般冷漠。
因為她必須冷漠。隻有她冷漠,才對大家都好。
不,對除了她以外的人都好。
她就快死了,她好不好——又有什麼關係?
上輩子,她並非不幸福,她隻是孤獨。
岑念垂下眼眸,看著腳下被她不斷踏破的水泊和人影。
隻是孤獨。
“每個人都可以被替代……也許吧,但是偶爾也會有例外情況發生。”
岑溪的聲音有著讓人不自覺靜下心來的魔力,就像此刻夾著細雨的風,輕柔地撫平她眉間的褶皺。
雨似乎變小了。
地麵的水泊蕩漾著漣漪,仿佛她忽然被風吹動的心湖。
“在我心裡,你是獨一無二的,誰也無法替代。”,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