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知道主人早已死去,以為還會回來,便就一直不吃不喝的等啊等,等到餓死。
最後,它化成了院內的一堆白骨。
想到這裡,司降突然笑了。
想用他最不想回憶的東西,來擊潰他心中的防線,然後再來下手……果真厲害。
難怪那些天師都死於她手。
因為即便天師再強,但心中總會有畏懼的東西。
隻要先借此突破心理防線,到時候再下手,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甚至都不用下手,隻要用著那人最為恐懼的聲音,在耳邊低聲說上兩句話,誘哄著那人自己動手,那人便就會立刻聽話,將自己了斷。
這會,正如司降所預料中的那樣,他的耳邊,想起了他再也不想聽到第二次的同僚的聲音。
“司兄,我竟然被騙了,他說的都是假的——”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還望司兄能夠原諒我——”
“司兄,你彆急,我馬上就會過來陪你。”
“我們一起死吧……去極樂世界,去沒有謊話的地方,那裡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再也不會被任何人所害,再也不會被任何人欺瞞……”
鬼聲低低的在耳邊誘哄著,讓人心動無比。
然而,可惜的是,司降……是鬼。
司降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臉上無動於衷。
陰冷的鬼氣從他的體內開始不斷湧現,那些鬼氣化作一根根鐵絲,將他眼前的這些‘人’給儘數勒死,一個不留。
所有人都死掉之後,他眼前的情景開始逐漸淡化,最後直到消失不見。
接著,不遠處,傳來一個嘶啞又艱澀,十分難聽的女聲。
“嗯?……鬼?”
不消片刻,剛才的那些茅草屋和老婦很快消失,消失不見後,他頭頂的天空再次恢複成了一片黑暗。
而在他的不遠處,隻見紅衣女鬼歪了歪頭,表情很是疑惑不解的看著他。
“你……不是……天師?”她問。
司降沒回,問:“玄陰聚獸幡在哪。”
女鬼沉默了會。
女鬼一字一句的問:“你……要……這個……做……什麼。”
司降:“做什麼?自然是要用。”
司降說罷,不等女鬼回應,操縱著那些鬼氣,驀地朝女鬼的方向襲去。
女鬼反應極為迅速,她飛快的向後倒退了十米。
女鬼也不是吃素的,在她倒退的同時,她命令著那些潛藏在槐樹裡的小鬼,朝司降的方向撲了過去。
司降早料到會如此,所以在那些小鬼出現之前,他便立刻毫不猶豫的現出了真身。
司降現出原形的瞬間,強大而又極具壓迫感的強大鬼氣瞬間將那些鬼物給嚇退了。
那些小鬼迅速後退,不敢再繼續向前一步。而那紅衣女鬼,在看到司降的真麵目之後,一下子呆住了。
她呆呆地注視著司降,怔怔道:“大人……我終於等到您了……”
司降聞聲,眉心一動。
……嗯?
紅衣女鬼說罷,上前一步,跟著現出了真身。
一張極為淒慘、充滿了煞氣和怨氣的臉,出現在了司降的眼中。
司降微微眯眼,凝視了這張臉片刻。
一開始,他以為,這個女鬼是想用臉來嚇他。但後來,他發現似乎不是。
他隱約覺得,這張臉,似乎有點熟悉。
女鬼見司降眯著眼半天不說話,猜到司降大概還沒認出來她是誰,於是又向前走了一步。
她伸手,撩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被刀器劃了千百刀的肚子。
她肚子上的腸肉,鬆鬆垮垮的拖拽在地上,而在那些腸肉上,滿是刀痕和腳印。
紅衣女鬼撩著衣服,淒慘的對著司降笑,問:“大人,您還沒認出來嗎?”
司降挑了挑眉,過了會,他說:“哦,是你啊。”
司降神色平靜,臉上完全沒有見到故人的欣喜和歡欣。
但紅衣女鬼卻是喜不自勝。
紅衣女鬼微微彎腰,對著司降行了個禮。
她輕聲開口,說:“大人,我終於等到您了……我等您等了幾百年了。”
司降神色冷淡:“等我做什麼。”
紅衣女鬼仰頭對著司降笑:“給您報恩……然後,再給您和自己報仇。”
司降不甚理解。
司降:“若是要給你自己報仇,幾百年的時間,你的那些仇人和子孫,恐怕早就已經死儘了,你要如何報仇?至於給我報仇……報什麼仇?”
紅衣女鬼微微一笑:“所以,大人,我的仇已經報完了,現在就隻剩下您的仇了。”
司降挑眉。
說到下一段話的時候,紅衣女鬼臉上的神情,當即變得怨毒起來。
紅衣女鬼聲音淒厲:“我看到,您替我報了仇之後,那些天師立刻就過來把您捉走了,說什麼要替那些人渣償命——我恨啊——我被那些人折磨了那麼多年,當畜牲,當玩意,就是不當人看……可是他們在哪?哈哈哈?他們在哪!好不容易,終於有一天,上天看到了我的期盼,將您送到我的身邊,結果那些天師就跳了出來,說是要為那些人渣償命!那誰來為我償命呢?所以,他們死的無辜,我就該死嗎?哈哈哈……什麼天師,什麼正道,什麼狗屁!全都去死——”
笑罷,好似變臉一般,紅衣女鬼臉上那扭曲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溫和起來。
紅衣女鬼長長的鬆了口氣,說:“不過好在……您還活著……您還活著就好。”
司降漫不經心的嗯了聲。
但隨即,紅衣女鬼注意到什麼。
紅衣女鬼擰眉注視著司降,遲疑的問:“不過您現在,為何會變得如此……”
弱這個字,女鬼沒有說出來。
但司降早已心神領會。
司降神色平靜,淡淡道:“我被鬼殺符和鎖魂大陣關了幾百年。”
紅衣女鬼一下子沒了聲音。
在司降說完這句話之後,紅衣女鬼身上的怨氣一下子變得更為濃鬱了。
紅衣女鬼目光森冷,眼中滿是駭人的殺意。
她冷笑著說:“隻要我一日不灰飛煙滅,我遲早會替大人您,將這世上的所有天師都除儘——”
司降所關心的重點卻並不是這個。
司降聽完,想也不想的問:“所以,玄陰聚獸幡在哪。”
紅衣女鬼微微的愣了愣,然後反應了過來。
紅衣女鬼開口問:“您附身前來,就是為了這個嗎?”
司降:“是。”
紅衣女鬼下意識問:“您要這個做什麼?這個東西極為陰毒,就是我也……”
司降:“殺人。”
紅衣女鬼聲音停下。
紅衣女鬼聲音驟停,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微微的笑了起來。
她笑容甜蜜的問:“大人是要用在那些天師的身上嗎?”
司降:“是。”
紅衣女鬼微笑,再次對司降行了個禮。
紅衣女鬼輕聲說:“小女方才目光短淺,還望大人不要責怪。”
司降垂眼看著她,沒有說話。
紅衣女鬼說完,慢慢的直起身子,說:“大人您跟我來,我知道在哪。”
司降抬腳跟上。
走了兩步,他忽然想起了什麼,驀地回過了頭。
他轉身回頭,看向倒在地上的‘金誌國’,說:“那殼子我還有用,彆讓他們吃了。”
紅衣女鬼微笑:“好的,大人。”
吩咐完,司降再次回頭。
司降:“帶路。”
紅衣女鬼:“是,大人,謹遵您的吩咐。”
此時,陸詔律處。
陸詔律手拿著夜明珠,追了司降許久,然而最後,他還是跟丟了。
因為他突然到了另一個地方。
準確來說,不應該叫到了彆的地方,應該叫做被迷障迷住了才對。
就和剛才司降一樣,他陷入了最不想回憶的情景當中。
他‘回到了’他師父還在時的那段日子。
作為師父的大弟子,同時也是最為欣賞和喜歡的弟子,師父對他極為嚴厲。
在功課上,在教導上,甚至是其他諸多的方麵,師父對他,都要比對其他人嚴厲的許多。
其中,陸詔律記憶最深的一次是,他某次在和師父一起下山去捉鬼驅邪時,他竟對一隻鬼產生了同情心。
因為那隻鬼死的太過冤屈了。
那隻鬼不斷的對他講述著自己生前的遭遇,如何被對待,如何被人給折磨,日子過得如何淒慘……他聽著實在是不忍,無法對其下手。
但,還未等他聽完,那隻鬼就突然一下子變了臉,趁著他毫無防備之時,想要撲過來掐死他。
然而還未等那隻鬼碰到他的衣角,那隻鬼就被師父給消滅了。
師父將鬼給消滅之後,下一秒,師父便就二話不說的給了他一巴掌。
年幼的陸詔律當即愣住。
師父雖然嚴厲,但平日裡就算是再生氣,也隻會讓他罰抄,罰站,從來沒有打過他過。
師父當下甩了他一巴掌,然後轉身就走。回到山上之後,師父三天沒理他。
在第四天的時候,師父見陸詔律還是沒明白他為什麼生氣,於是便就將他叫到了自己的書室內,告訴陸詔律原因。
“你可知師父為何要打你嗎?”
“……徒弟不知。”
“因為你竟然聽信鬼的讒言。”
“……”
“你可知,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鬼話了?”
“師父,為何?”
“因為它們的十句話裡,有九句話是假,還有一句話半真半假。最後剩下的那半句話裡,你可知是什麼嗎?”
“……望師父解惑。”
“是想要你的命。”
陸詔律呆住。,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