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是弘照,是證道院的長老,證道院隻修佛法,不修武功。”
弘照是名有些像苦行僧的老僧,一身皮骨枯瘦,但他的目光明亮清澈,一點都沒有其他老者的老眼昏花或是瞳孔有雜質,這位老僧看似普普通通,但這恰恰是精氣神內斂的高人表現。
晉安聽完兩位老僧的介紹,心頭驚訝,這一武一文配合,再加上住持,看來這就是白龍寺這次要下陰邑江平龍王案的人選了。
晉安和老道士朝空明、弘照和尚行禮。
“晉安道長,我空明沒出家當和尚前就是一個殺豬的,其他文縐縐的大道理就不說了,白龍寺欠你一個天大人情,我空明個人又你一條命。我空明這條命就是你救的,以後上刀山下火海,任憑晉安道長你一句話,我空明連眉毛都不動下。隻要彆叫我吃葷就行,我家三代都是殺豬匠,沾染的因果業報太重。”
空明和尚是個火爆脾氣,一上來就是豪爽說道。
“弘照謝過晉安道長對我白龍寺的出手相助。”
專注修行禪法,禪心的弘照和尚,目光內斂,雙手合十,朝晉安真摯感激說道。
當外人們看到這一幕,都心生詫異。
怎麼連白龍寺其他僧人也都對五臟道觀這麼客客氣氣?
不是因為白龍寺住持跟五臟道觀私交甚好,所以才出手救五臟道觀的?
而是因為五臟道觀與白龍寺全寺都私交很好?
假如真是最後一個答案的話,他們就要重新審視五臟道觀與白龍寺之間的關係了,在座的各路能人異士都目露凝重沉思。
能得到這麼重要的情報,他們覺得今天這趟府衙之行就已經、不虧了。
就在晉安、老道士和白龍寺三位僧人寒暄時,中途又來了幾人,當人聚得差不多時,忽然有大批人馬大踏步的動靜傳來。
一群甲胄森嚴的兵卒,擁護著兩名身具官威的人,鏘鏘鏘的湧入院裡。
“府尹大人。”
“都尉。”
在場的人,當看到那兩人出現時,都起身行禮,晉安和老道士雖然沒見過府尹大人長什麼樣子,但跟著大家一塊喊總歸沒錯的。
隨後,眾人開始相繼落座。
就連白龍寺住持也走到位置落座。
白龍寺自然是坐的和尚那邊最上首位置,因為府城無哪家寺廟能在德望方麵超過白龍寺。
“退下吧,今日誰也不許靠近丈內,我準許你們先斬後奏。”今天都尉依舊穿著民間便服,是簡簡單單的祥雲寬邊錦袍。
“喏。”
隨著那些兵卒抱拳唱喏離去,府尹大人也開始吩咐下人準備上菜,開始有絡繹不絕的各色菜肴,被下人一一端上客人案桌。
看得出來,府尹大人對今晚的設宴很用心,這些菜肴各個都是色香味齊全。
最上首那兩個位置,果然是讓府尹和都尉坐的。
直到這個時候,晉安才能完全看清府尹大人的全貌,這是名相貌很普通,但臉上洵洵儒雅氣質卻怎麼也藏不住的五十來歲老人,精神矍鑠,起碼還能在官場待二十年沒問題。
現在是下衙時間,並不需要處理公務,所以府尹穿常服,沒有穿官服。
卻還是能給人第一眼壓迫感。
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官威吧。
隻是府尹的神色帶著些疲態,也許是因為最近龍王案,攪得整個武州府都成渾水,身邊缺少個能解他憂愁的人出現。
等上齊菜肴後,府尹大人也讓那些下人退下去,沒他吩咐不得靠近。
“住持可好?白龍寺可好?”待下人都退下後,府尹大人首先看向離他最近的白龍寺三位僧人。
“多謝府尹大人掛懷,一切都安好。”白龍寺住持雙手合十回答。
府尹大人含笑點點頭,然後環視一圈在座諸位,府尹大人溫和開口:“請問五臟道觀來的幾位道長坐在哪裡?”
呃!
在座的這些從武州府各大廣招來的能人異士,都下意識轉頭看向晉安和老道士那一桌。
這下不用晉安開口,坐在角落裡的他們,已被府尹認出來了。
“哈哈哈,想不到晉安道長還這麼年輕,果然少年出英雄,自古英雄出少年。不知道是不是本官錯覺,總覺得晉安道長看著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到過。”府尹大人狐疑看了看晉安。
晉安:“?”
“府尹大人,那肯定是你錯覺,我們萍水相逢但很三生有幸。”
晉安不卑不亢說道。
府尹大人被晉安的話愣住,萍水相逢但三生有幸…府尹反複咀嚼,隨後哈哈一笑:“子淵兄,你果然沒說錯,這位晉安道長果然是個說話很有意思的妙人。”
與府尹平起平坐的都尉將軍,聽後也是哈哈大笑道:“有為兄你看我沒說錯吧,你見了晉安道長本人後,定會馬上賞識上他。”
“我第一次見到晉安道長,賞賜他‘牢獄之災’,不知有為兄你第一次見到晉安道長,打算賞賜他個什麼?”
晉安聽到牢獄之災四個字,頓時臉黑如鍋底。
他有些惴惴不安還要假裝鎮定的看著府尹大人,保持著臉上鎮定內心慌的一批的微笑姿態。
這位府尹大人該不會也給他賞賜個“牢獄之災”吧?
晉安懵了。
這有點蛋疼了啊喂。
府尹大人哈哈一笑:“有賞,有賞,給晉安道長賜座,賜個平起平坐。”
府尹大人抬手一指他旁邊的空座,馬上有人搬來全新的案桌與食物,這下就變成三張案桌平起平坐了。
晉安這下真懵了。
眼前這兩位今天是要唱的哪一出戲啊?
先有一個“牢獄之災”賞賜也就罷了,現在又來個“平起平坐”賞賜……
此時在座的人,也都齊刷刷看向晉安,都是目露驚詫或是若有所思神色。
老道士看著窘相的晉安,他差點沒幸災樂禍的大笑出聲,現在極力憋著笑的打趣看著晉安,想看晉安怎麼圓場。
晉安看著在旁幸災樂禍的老道士,頓時臉黑。
他索性在老道士的驚訝目光下,大大方方站起來,處之泰然的坐在府尹大人的左手邊。
現在成了晉安、府尹、都尉平起平坐。
這下換老道士傻眼了。
老道士心想,我的娘啊,小兄弟還真有膽氣跟府尹平起平坐,這下真是牛逼壞了。等回去後得跟削劍和林先生好好吹噓一下,老道我也跟著沾沾榮光……
這讓老道士更加堅定了,以後隻要跟著小兄弟準沒錯!
當晉安在府尹身旁坐下後,他終於明白過來,為啥自古有那麼多人喜歡一個“權”字。
坐在上首位置,被彆人注目的那種感覺…好尷尬啊,想手撕肉塊,大口吃肉都要被幾十雙目光注視著你一舉一動,隻能看不能吃,乾坐著挨餓。
幾十雙目光同時注視晉安,晉安自然也能一覽無餘全部人。
這次受到府尹邀請的武州府各地能人異士,佛門弟子最多。
十幾個腦門在月光下蹭蹭發亮,分彆來自五座寺院。
反觀道教才稀稀落落湊不出五個人,分彆來自二座道觀,加上晉安和老道士才七個人,三座道觀。
府城中釋迦香火大盛,道家講個清修,無為而為,鮮少活躍在人前,直上青天也找不到仙門在哪,這就讓佛祖香火旺盛,也變相壓縮了道教拓展新信徒的空間,導致道教凋零。
“晉安道長,本官記得你們五臟道觀不是有三個人嗎?怎麼今天就隻來了兩位道長?”府尹大人疑惑看著身旁的晉安。
晉安手一抖。
然後很快穩住手。
“回府尹大人,我的確新收了一名徒兒,我常教導他‘須知少日拏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於是他刻苦修煉,一日三省……”
府尹大為讚賞的看著晉安:“本官果然沒看錯人,晉安道長果然年少有為啊,都已有徒兒,下次晉安道長一定要為本官引薦引薦你那位刻苦修煉的徒兒。”
晉安:“!”
老道士:“……”
五臟道觀裡,削劍阿嚏打了聲噴嚏,然後繼續木訥寡言的幫大師兄梳洗羊毛消暑,順帶照看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