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隻爪爪
沈淩非常滿意。
因為,她覺得,冥頑不靈、陰險狡詐、隻會使用下三濫手段的缽……咳,阿謹,終於開竅了。
他終於有了本喵爪下敗將的自覺,主動上供給自己缽缽雞的本體,主動上供給自己甜滋滋的飲料,主動上供給自己漂亮的白色小寶藏,還主動上供了油炸小黃魚!
雖然這隻雞依舊沒有把她帶回他的窩伺候,再次把她丟在了奇怪而陌生的地方——但沈淩大方地寬恕了缽……咳,阿謹這方麵的錯誤。
畢竟是低等鳥類,高等帥氣的她不能與其一般計較嘛。
況且,在她機智帥氣的操作下,即使不能以祭司的高貴姿態直接蒞臨他的窩,也收到了額外的成果……
“喵~”
想到這裡,沈淩伸爪,拍了拍窗玻璃。
玻璃上,無形刻錄的複雜符文對她而言形同虛設——因為窗子內部正停著一隻深紫色的小雞崽,它微微低頭,用喙再次於主人的符文上啄開了一個小洞。
沈淩得意地翹翹尾巴,從小洞裡鑽了進來,於廚房流理台上穩穩站好。
阿謹昨晚把她送去的奇怪地方比上次的黑色小箱子好多了——因為那地方距離阿謹的窩要近得多,對沈淩而言,隻是掛掉電話後,從窗戶與窗戶、高樓與高樓之間的幾個輕跳。
讓她一直待在那個奇怪空曠的房間裡?沒門!
“嘰嘰嘰!”
“喵喵喵!”
主動給貓啄開通道的紫色小雞親熱地蹭過來,金色的小貓很是慷慨地揮爪,試圖拍拍它的腦袋,以此獎勵這隻爪下敗雞的孝敬。
但小雞比小貓稍微高一點,這一拍落在了對方脖子的羽毛上。
被拍到頸毛的雞仔愣了一下,金色的小貓衝他又興衝衝叫了幾聲。
——然後小雞歪歪頭,後知後覺地往後一倒,攤開翅膀,鳥爪一蹬。
沈淩頓時來勁了,直接撲上去抱住紫色的羽毛球就是一陣拍拍拍,儘顯高等生物的征服風采。
“嘰嘰嘰!”
“喵喵喵!”
金毛紫毛再次滾作一團,後者極其配合,沈淩每拍一下它就“嘰”一聲。
來廚房倒水喝的薛謹:“……”
他
默默盯著這兩團在菜板旁邊玩得興高采烈的毛球,蠢蠢欲動片刻,還是沒有拔出旁邊架子裡的菜刀,一刀斬了主動放魔物進來玩的丟人投影。
……這隻魔物也挺丟人的,昨晚主動逃出去後又主動跑回來,還和他的投影玩上癮了,最終趕它走還抱著我手指咬。
大概這兩隻是一個心智水平吧,都是快樂的傻子。
沈·根本沒在酒店過夜·薛謹前腳把她送進酒店房間後腳就跟在他後麵跑回他家玩·最終再次吃到小黃魚才跑回酒店房間·快樂的傻子·淩:本喵就是如此機智!見麵能吃小黃魚,見完麵再過來吃小黃魚!每天就起碼能吃到兩盒小黃魚啦!
……算了,每天固定一小時的放風時間,投影和無害的貓形魔物玩總比去外麵又給他叼發|情|期母貓回來好。
獵魔人懶得和不在他獵殺名單上的魔物計較,也懶得和傻子計較。
他直接無視了這兩個傻子玩意兒,走過去打開冰箱門,拿出前段時間煮好的冰鎮酸梅湯,咕嘟咕嘟倒進杯子裡。
杯子裡濃紫色的果味飲料倒到一半時,透明乾淨的杯緣上悄悄按上了一隻金色的貓爪。
薛謹:……
“撒開。”
他把這隻魔物的爪子撥開,繼續往杯裡倒酸梅湯。
但杯緣又鍥而不舍地重新按上——這次是一對爪爪。
薛謹歎了口氣,直接把這隻扒住自己杯子往裡探腦袋的貓拎了起來——拇指與食指並攏,捏住了它命運的後頸。
沈淩徒勞無功地在空中蹬了蹬腿。
“你錢還沒還完,不準喝。”
雖然發現這隻貓是魔物的第一時間就電話給寵物會所取消了托管服務,但錢花出去就是花出去了,也沒有七天無條件退款的售後服務。
說起來……這隻魔物是怎麼瞞過會所的監控逃出來的?抽個時間去會所那裡看看錄像吧,以備不時之需。
薛謹一手端著杯子,一手提著貓,走回了客廳。
他把杯子放在茶幾上,拉開下方的抽屜,拿出保鮮盒,裡麵是沈淩昨晚因為串串吃太多沒能全吃掉的炸小黃魚。
薛謹抽出紙巾,在上麵放了兩條炸小黃魚,再把貓放在前麵。
效果非常好,後者直接撲了過去,一邊“哢擦哢擦”
吃小黃魚一邊翹起尾巴,不再好奇他杯子裡的酸梅湯。
“你吃完就走。”
“喵!”
——一小時後,吃完小黃魚,舔舔嘴巴,和投影互相拍拍告彆後,這隻傻子魔物輕盈地消失在窗戶後。
一小時十五分鐘後,準備出門的薛謹再次接到了吵鬨的電話。
“阿謹阿謹阿謹阿謹!我要喝一種濃紫色的飲料!亮晶晶還有果香的那種!你來接我的時候把小黃魚和這種飲料都帶上!”
“……好的,沈小姐。”
沈淩:本喵就是如此機智!
在阿謹窩裡不給吃的東西,在他的窩外可以吃到;在窩外吃不完的東西,可以再跑到他窩裡繼續吃,順便慰問一下本喵的爪下敗雞!
計劃非常順利,爪下敗雞非常孝敬,又會炸小黃魚又會帶她吃其他各種各樣的東西,懂得用白色寶藏討好她,甚至擼毛的手法也不錯……
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
沈淩現在覺得,主動坐上對方攤開的柔軟手掌,給他伺候自己的機會,是再英明不過的決定。
那麼,身為英明帥氣的高等生物,當然要給他獎賞。
“沈小姐。”
“沈小姐。”
“……沈小姐?”
沈淩眨眨眼。
薛謹在她麵前晃了晃手。
“沈小姐,我在詢問你……沈小姐?”
薛謹的手指被這個似乎在發呆的女孩握住了,她握住後竟然直直拽向了自己的唇邊。
看到這貨和昨晚一樣在眼前搖手指,就條件反射扒拉過來咬咬咬的沈淩:“……”
她轉了轉眼睛,有心直接下嘴咬幾下,又顧忌在這隻鳥麵前暴露自己的雙重身份——正常兩腳獸不會扒拉著同類的手指咬她還是知道的,況且每天雙倍的小黃魚她還沒吃夠呢。
但在沈淩想出合適的借口之前,薛謹已經乾脆地把手指抽了出來。
“這不是你的AD鈣奶小瓶子,沈小姐。”他平和地說,厚厚的圓眼鏡幾乎擋住了所有波動,“請不要抓著不撒手。”
“哦……對不起。我剛才在發呆。”
“沒關係。”
對麵的男人頓了頓,收回手,又指指儘頭隆隆開來的列車。
“我剛才是想提醒你,我們要乘坐的地鐵到站了。”
作為一個稱職的普通人,在C國C
市這樣人口堪比一個A國一個州的超大城市,薛謹的常規出行方式當然不是保時捷或哈雷摩托。
擠地鐵,是每個C市普通人的日常。
……隻不過,以前的薛謹憑借自己詭異的身手與刻意調低的存在感,總能在人擠人的地鐵中找到一個角落裡的座位。
今天,因為沈淩之前在站台上的發呆,以及她發呆後做出的行為……薛謹錯過了第一時間找到座位的時機。
涉世未深的姑娘搶先邁了進去,這就導致她瞬間被一大堆黑壓壓的人頭推遠。
薛謹目測了一下沈淩的情況,有心放著她不管——因為他知道這種情況去幫助她的後果是什麼——但收到對方懵懵懂懂下意識看過來的視線,他還是歎了口氣。
似乎遇見這個姑娘後就一直在歎氣。
默默被堵在地鐵車門門口的普通男人微微動了動,極為靈活地從人與人之間的縫隙滑了過來——他沒有驚動任何人類,也沒有引起任何生物的注意,似乎那一刻的他位於所有生命的視覺死角。
這詭異的一幕讓人聯想到穿梭在雲霧與雨水之間的候鳥,或者深夜潛伏在樓道陰影裡不可名狀的東西。
沈淩自然也沒能注意。
隻是,當她再次去尋找薛謹時,感到周圍一空,亂糟糟的兩腳獸氣味消失不見。
“抱歉,沈小姐,冒犯了。”
低調的獵魔人,低調地把她困在了地鐵車廂的角落裡。
手臂,肩膀,因為極其克製才堪堪隔出的幾厘米距離,因為極其禮貌才側過頭避免互相觸碰、但卻不得不輕輕拂在她耳邊的呼吸。
沈淩眨眨眼。
她覺得耳朵有點癢,還有點想翹翹自己收起來的毛尾巴。
“哪裡冒犯了?”詢問的聲音小到沈淩自己都嚇了一跳,她疑惑自己為什麼突然小聲說話了,又趕緊清清嗓子。
“哪裡冒犯啦?剛才出什麼事了,那些人為什麼要往裡擠?”
……啊,對方的確不知道異性之間“冒犯”的定義來著。
薛謹分彆依次序耐心回答了這兩個問題:“在陌生的異性之間,突破安全距離突兀靠近對方是很冒犯的行為。那些人之所以要往裡擠,是因為車廂裡的人太多。”
哦。
他說話時的吐氣讓沈淩的
耳朵更癢了,她不得不抬手捂住了腦袋,防止收好的貓耳朵從頭發裡蹦出來。
……奇怪,高貴的祭司是不會因為小小的熱氣就破功的,露出耳朵和尾巴更是拙劣的低等生物才會犯的錯誤。
“下次不要在等車的月台發呆,沈小姐。”薛謹見她用毛衣袖子捂住了腦袋,以為這是對方在表示不滿,“原本速度快的話是能找到座位的……但我還是很抱歉,看來你不太習慣這種擁擠吵鬨的環境。”
“還好啦。”沈淩嘀咕,“什麼時候能下車?”
“三站後就可以,沈小姐。”
嗚哇,耳朵好癢好癢,尾巴也要蹦出來了,薰衣草和雨水的氣息原來會讓我過敏嗎?
沈淩進一步捂緊了腦袋,用力把眉毛皺成一團。
薛謹瞥到了她不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