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衣服的手頓了頓,迅速把夾克套好,及時掩住了最後一小塊暴露的皮膚。
“淩淩,不要撞門……”
“喵喵喵!”
“嗡嗡嗡。”
他循聲望去,看見了一隻貓。
一隻興高采烈的貓。
一隻興高采烈的、向前舉著兩隻爪爪、後腿蜷在肚皮下的貓。
——一隻擺出這樣姿勢的沈淩,扒在了掃地機器人的上麵。
薛謹:“……”
沈淩一邊往前揮爪爪一邊探著腦袋對準掃地機器人黑色的小口:“
喵喵喵!喵!喵喵!”
衝呀!衝呀!加油,努力,哈哈哈哈本喵的新座駕!衝呀——前進前進!碾碎敵人!
圓圓白白的掃地機器人:“嗡嗡嗡。”
“喵喵喵——喵!”
“嗡嗡嗡。”
……啊,我從家裡消失了半個多小時,同時她就和掃地機器人玩了半個多小時嗎。
果然大家都是玩具,而且我和掃地機器人竟然在一個等級(。)
薛謹默默盯著在機器人上衝鋒陷陣的沈淩,後者開心得尾巴都翹成了天線,讓人很想伸手過去扯一扯rua一rua。
……沈淩麵對我時有把尾巴翹這麼高嗎?
他盯了一會兒,便默默拉開了夾克拉鏈,繼續脫外套。
一隻丈夫離開時反而跑去和掃地機器人玩的妻子是不會有什麼警惕心的,擔心她看到自己換上衣會不好意思更是無稽之談。
話說,沈淩有害羞的神經嗎?
她的思維大概就是“吃”“睡”“玩”“仆人”吧?
……真羨慕啊,小孩簡單又快樂的思維……
薛謹脫掉了外套,接著便背過身去,繼續脫打底衫。
他脫衣服的動作簡潔而迅速,幾乎是幾次眨眼的功夫,就隨手扯來了衣櫥裡另一件還過得去的套頭衫,又花了幾個眨眼迅速套上——
呼。
快速換裝完畢的薛先生遺憾地看了眼自己的褲子(再怎麼快速趁沈淩不注意換褲子還是很不得當的),把昂貴的外套與打底衫放在一起仔細疊好,並理理兜帽衫上的掛繩。
整潔,得體,完美。
……唔,這件兜帽衫是什麼時候買的,尺碼竟然也是正好合適的?
薛謹感到後腰的部分似乎被硌了一下,他估計那是沒被剪掉的價簽。
……再次趁沈淩不注意,把兜帽衫脫下,整整標簽,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當然,也的確沒貓會意識到什麼,從而盯著他這裡看。
此時此刻,沈淩依舊在對自己新招任的仆人喊話——對方說去哪就去哪,移動平滑而迅速,從頭到尾隻會“嗡嗡嗡”的服從簡直深得貓心——
又找到了!是的!這就是第二個聽話好玩的仆人!
這個仆人還能直接踩!直接踩在上麵,“唰唰唰”地移動!太帥了!這才是巡視世界的本喵應有的坐
騎啊!
沈淩,完全遺忘了自己和二號仆人見麵的初衷。
——趁阿謹離開,她原本訂好了襲擊順序:先撲擊那個膽敢在自己窩的地板上自在走動的白色家夥,再撲擊桌上的炸小黃魚,將其掃蕩一空——
結果,白色侵略者很沒有眼色地跑到了她的麵前,進行大膽挑釁。
來清掃沙發底部的掃地機器人:“嗡嗡嗡。”
沈淩瞪著這個膽大包天的東西瞪了半晌,沒把它瞪走。
沈淩弓起背部用嘶啞的叫聲威脅了半晌,沒把它嚇走。
沈淩探出腦袋,放開早已玩膩的毛線團,悄咪咪伸下爪子。
“啪”地拍擊,“啪啪”的第二下連擊。
敵方“嗡嗡嗡”往前一帶,“嗡嗡”往右前方一轉——
“噗。”
沈淩,從沙發下滾了下來,栽倒在敵方正上方。
臉朝下,尾巴朝上。
偉大的祭司:“……”
“喵嗷嗷,嗷,嘶——”彆以為你這種挑釁行為能被本祭司原諒,你這個家夥,吸引了阿謹的注意力還在地板上跑來跑去!
沈淩憤怒仰起腦袋,露出尖牙。
沈淩看到自己周圍的風景平滑倒退,沈淩“唰唰唰”地被掃地機器人送到了廚房。
咦。
似乎很好玩的樣子。
——半個多小時後,沈·玩上癮·淩還未抬頭,就瞥見了不遠處的拖鞋。
……她認識,是阿謹的拖鞋!
“喵喵喵!”
衝呀,2號仆人,去給那個玩我爪爪讓我奇奇怪怪還恃寵而驕的1號仆人點厲害嘗嘗!
掃地機器人:“嗡嗡嗡。”
“喵!喵!”
仿佛真的有什麼靈性,它徑直衝了過去,騎在上麵的沈淩豎起耳朵——
已經脫下了兜帽衫,正在尋找裡麵價簽的薛謹,覺得自己的腳好像被碰了一下。
他低頭,看到了一盤慢吞吞碰過來的掃地機器人,與一隻因為衝鋒過猛,從機器人上方栽到他腳邊的貓。
金色的小貓搖搖腦袋,暈乎乎地扒住了他的褲管。
“喵嗚。”
……嗯,即便是祭司也要符合物理力學,她剛才扒在邊緣都快整隻探出來了,如今撞過來不倒才怪。
薛謹斟酌了一下,考慮自己此時彎腰把沈淩抱起是否合適——因為她似乎玩得相當投入忘
情,自己貿然打擾也許會被當成“敵軍”之類的角色——
下一秒,沈淩在他的視線中做了一個奇怪的舉動。
她雙爪扒住他的褲管,微微仰起臉,似乎打算在仆人氣味好聞的衣料上蹭蹭鼻子——下一刻,沈淩的爪子猛地收縮了一下,沈淩背後的毛瞬間炸起。
她“喵嗷”一聲,幾乎是彈著跳開,弓起腰,死死盯著薛謹的褲管。
半晌,她維持著炸毛的姿態,喉嚨裡發出“咯拉硌拉”的響聲,一步、一步靠近。
靠近後,迅速抬起肉墊,狠狠往下撥弄了一下薛謹的褲管——他新換的這條褲子和剛才的夾克是一套,褲腿那裡可能是為了時尚所以被固定卷起了一截——
沈淩往下撥弄的,正是那塊卷起的褲管。
爪過線裂,褲管完全被展開的同時,一顆黑漆漆的、不起眼的小硬物,呈拋物線狀彈了出來。
薛先生:“……”
X的。
GPS定位器。
身上的這套,好像就是孟婉一年多前給自己買的衣服。
——我是怎麼遺忘的?我是怎麼遺忘的?就算覺得對方根本不重要但竟然完全遺忘了這件事——嘶,回憶,慘痛的回憶出現了,當時她給我買了幾套衣服後,就訛我給她買了GUCCI作為回禮——GUCCI,見鬼,貴到上天的皮包,胃好疼——
胃疼的薛先生,緩緩扶著床沿坐下來。
哦,我想起來了。
分開的時候,我剛從熱帶雨林蹲點三個月回來。
回來後想到孟婉就隻有“熱帶雨林三個月”的關鍵詞了。
……所以孟婉當時送的東西我一件都沒丟嗎?!
↑其實某方麵比和掃地機器人玩的低齡兒童還沒心沒肺的家夥
薛謹想到什麼,又低頭看看手裡這件兜帽衫的價簽。
2開頭的百位數。
……這價格,大約也是孟婉買的。
怎麼辦。
地上的沈淩還弓著背圍繞著那個彈出來的黑色小機器打轉,從頭到腳充滿了領地遭到侵犯的攻擊性,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個金色的小刺蝟。
薛謹看看沈淩,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兜帽衫,再看看剛才被仔細擺好的夾克與打底衫。
頭一次,他感到了“心虛”。
按情理來說,他和孟婉沒有任何感情聯係,他甚至幾分鐘前還
把她打包放進垃圾袋,關係定位是熱心市民與陌生垃圾(。)
按交易來說,孟婉曾贈送給自己一共價值幾千塊的衣服(是的,薛謹慘痛地想起對方不僅僅隻給自己買了一件衣服,她用父母發來的紅包買了好幾件),但自己回贈了2萬多塊的皮包,又曾經替她墊付了好幾頓飯——就算加上剛才孟婉給的一千塊和三千元購物卡,他們也是錢貨兩清,甚至孟婉還欠了他不少。
按法理來說,“禮物”送給自己後,就是自己的東西,處置權也在自己手中,與孟婉如何完全無關,而且薛謹記得這些衣服都是她玩手機時讓服務員直接挑選打包的——這些衣服除了被藏了定位器的那件,其實比他的家居服還乾淨,從頭到尾沒沾過那女人的氣息。
然而……
按常識來說。
在已婚妻子的麵前,保留著上一個差點就與其結婚的異性贈送的禮物,並且不願意丟棄——
這是值得譴責、非常過分、會失去妻子信任的行為。
屑謹:可我從來沒有超過兩位數的衣服。這些衣服就算二手賣掉也能好歹拉點錢回來……直接丟棄……著實不忍心……
況且,就根本上而言,沈淩會在意這點嗎?她上次見孟婉時還把她落下的粉餅當成了寶貝。
就算我是她格外喜歡的玩具,小孩的獨占欲也隻體現在“不給其他人玩”,而不是“保留了某個人贈送的禮物”吧?
沈淩不會在意掃地機器人保留了某個來自製造者的陌生配件,就應該不會在意我保留孟婉的禮物?
畢竟她的排列表是小黃魚>玩偶積木>掃地機器人≥我。
想到這裡,薛謹歎了口氣。
不速之客果然是不速之客,攪得他難得的休假沒有片刻安寧。
“阿謹。”
“淩淩,稍等,我在想事,待會兒再向你解釋……淩淩?”
薛謹訝異地回過頭去:“你願意和我說話了?”
——沈淩呆呆地坐在他身邊,不知何時已經重新了那個金燦燦的無敵美少女。
她手裡還抱著“嗡嗡嗡”的掃地機器人,地上沾染著陌生人的味道的黑色GPS定位器被踢得很遠很遠。
薛謹有點不明所以。
沈淩的表情永遠生動得像是能跳出來,眉毛抖動:,,,,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