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索性直接從薛謹的肩膀上躍下,踏在地板上,伸個懶腰重新變成了人類的模樣。
嗯,眼睛舒服多啦。
麵前是一間空間顯得很小的屋子,因為它被主人用最富有生活氣息的擁擠風格,擺滿了東西。
廚灶緊鄰著木製的正方形小餐桌,平底鍋與砧板並肩掛在書架下的掛鉤上,旁邊的瓷磚台子上是洗碗用的餐布,擦布上墊著一隻碗,一副筷子。
小餐桌中心擺著一隻威士忌玻璃杯,杯身上雕著薰衣草的圖案,杯子裡則盛了三分之一的清水,水裡斜斜插著一束鐵線蓮。
鐵線蓮上方懸著的就是散發出暖黃色燈光的光源——那是一盞被鐵絲掛起來的煤油燈,隻不過燈裡點的不是煤油,而是一枚通透晶瑩的符文水晶。
燈罩上也刻著薰衣草的圖案,燈下除了鐵線蓮還有滿牆的書架,從左到右。
雖說是書架,但那上麵一本書也沒有,準確來說,應該是“用書架改造成的擱物架”。
放著不倒翁、八音盒、水晶球、懷表(沈淩甚至還看到了好幾個首飾盒)、望遠鏡筒……各種各樣奇怪的東西。
除此之外,擺在最高一層的架子上的是各式各樣的樂器,從長笛、短笛、單簧管一直到口琴、尤克裡裡、大提琴、小提琴、小提琴……
哦,後麵全是各式各樣的小提琴。
白色的小提琴,黑色的小提琴,木頭的小提琴,上了紅漆的小提琴。
沈淩看得眼花繚亂,目光卻在那些小提琴裡頓住了。
那裡麵還有一把格格不入的木吉他。
“臥室在這邊。”
薛謹領著她往擱物架深處走,示意她注意腳下的錯層地板。
“因為這裡地勢是個有點長的上斜坡,所以我修的時候不得不在地板上用各種台階把空間錯開了……小心。”
之前書架上本應該存在的書本,都成摞堆在這些錯層台階的兩層,起到標識的作用。
“這裡的東西都是一人份……而且建的時候人類沒有發明冰箱。”
丈夫歎了口氣,“你先將就一下,明天工作結束我買點日用品回來,椅子和筷子都要添一副,碗也是……”
對了,還有盛菜用的碟子。
……以前在這裡做菜都是直接放平底鍋裡炒個雜燴,他一個人吃直接用鍋就可以,也不用洗盤子(。)
沈淩愣愣點頭。
她現在腦子裡隻有一個問題。
“阿謹,牆上那些樂器,你都會嗎?”
“嗯?”
薛謹順著她的目光,便看到了那些樂器,有點微妙的無奈。
“以前年輕……總是換武器,還喜歡收藏。”
他用被妻子看到乾脆麵收集卡的尷尬說,“短笛長笛用來獵魔都太招搖了,真不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
什麼“把笛當劍使”很帥啊。
人(鳥)不中二枉少年嗎。
沈淩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她又問了一遍。
“那些樂器,你都會嗎?”
“嗯?當然。”
薛先生有點莫名:“不過是些樂器而已。淩淩,怎麼了?”
用一個普通的物品執行獵殺之前,當然要熟悉它普通的用法,才能把它作為趁手武器。
“那邊的吉他,你也會彈?”
“會是會……”
薛謹看了眼那把吉他,眼睛深處浮現了一點笑意。
“但那把吉他不是我的,我隻是代為保管。”
再怎麼中二用用長笛過把乾癮也就算了,吉他可就是赤|裸裸的“耍帥”啊。
沈淩固執地追問:“那是誰的?”
“一個小姑娘……”
他細細想了一下,認真回答,“一個挺可愛的姑娘。”
沈淩:……
“哦。”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她乾巴巴地搭腔,“是嗎。”
是自己執著問出來的問題,所以自己突然表達不想聽好像很任性。
……不過她就是莫名不想聽了,但又莫名豎起了耳朵。
“嗯,因為弄丟了羽毛書簽,所以纏著我要聽搖籃曲,聽不到就一個勁的哭。”
七歲還是八歲,一點點大的人類,不知天高地厚,撿到他的羽毛就像撿到了寶。
……哪知道那是人類沾都不能沾的詛咒呢。
治好她之後卻因為找不到書簽發脾氣,大哭的樣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倒過氣——大病初愈,哭成那樣怕是又要病倒——所以他隻能說“拜托你彆哭了,小姑娘,除了我身上的東西以外你想要什麼都可以。”
對方就擤著鼻子,嗡嗡地說要聽搖籃曲。
……他哪會唱。
於是手裡莫名其妙就被塞了把吉他,說不會唱彈也可以——好吧,彈曲子是挺簡單的——
那還是把壞掉的木吉他,估計也是小孩從哪個垃圾箱裡翻出來的,他不得不用符文能力把音調好、把弦接上。
結果在鳥嘴麵具和藥箱旁彈了段《小星星變奏曲》,他就得到了那把吉他。
小孩嗡嗡地說送給他,因為很好聽,唯一的附加要求是每個星期都要來她家給她彈曲子。
……孩子的諾言他當然不會當真,也不可能再接近那個人類。
薛謹隻打算等那小孩長大嫁人時偷偷混進婚禮,把吉他當作賀禮混進馬車裡還回去——結果卻不得不保管到現在。
沈淩抿著嘴問:“那後來呢?你為什麼不還給那個人類?”
薛謹推開了臥室的門,臥室裡也掛著一隻點著水晶的煤油燈。
他回頭看了看她,語氣很平靜。
“因為木吉他和馬蹄蓮一起放在墓碑前,是會被雨水淋壞的。我答應她要保管好。”
因為那不過是個脆弱的人類而已。
作者有話要說: 這與任何戀愛感情無關,不過是一個把孤獨刻進骨子的異類照顧了一個脆弱的小孩,而對方想送點什麼禮物溫暖他。
雖然是很短暫很微小的插曲,但吉他一直擺在異類許許多多的武器之間。
而他現在不用從葬禮回來一個人穿過那條漆黑的甬道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