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隻爪爪(1 / 2)

第九十四隻爪爪

在過去三年裡, 沈淩設想過很多很多遍,薛謹回來的場景。

他會如何出現?他會如何說話?他會如何對待自己?他會如何反應?

是像噩夢裡那樣和自己一刀兩斷?是像美夢裡那樣擁抱著她微笑?還是、還是……咳,和某些極寂靜、極隱秘、極羞恥的夢裡一樣, 不管不顧的, 直截了當的……

咳咳咳。

每次思緒到這裡時,她都會拍拍微微發熱的臉頰,心想自己可能的確看了太多夜間頻道。

但沈淩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文字,每天早晨勉強讀完一整份晨報對她而言已經是極限,而那些阿謹曾給她買來的玩具她一個都舍不得玩——

大多閒暇時間, 沈淩便隻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或租影碟回來、拿著袋裝零食盤在地毯上點開CD播放機。

她看了很多很多影視作品,再也不拘泥於薛謹曾細心給她挑選的子供向東西——

沈淩從美劇裡知道了大約50個粗俗的比擬人類生|殖|器的詞彙(以及幾十個暗示某行為的手勢);從韓劇裡知道原來愛情的正常程序不是見麵就結婚而是必須經曆兩次或兩次以上車禍;從日劇裡知道社畜是個多麼悲慘而扭曲的東西,而阿謹每次皺著眉坐在床邊擺弄文件是真的不得已。

不過, 就像薛謹所深深了解的那部分, 她本質非常執拗。

即便知道了很多“知識”, 沈淩也從來沒開過黃腔。

即便知道愛情需要很多波折, 沈淩也覺得見麵即結婚是最好的發展。

即便知道社畜很累很累,沈淩扳著手指默默計算和薛謹結婚的天數、再減去薛謹工作出差不在她身邊的天數後——依舊會感到委屈, 惱怒,不開心。

但因為答應了阿謹要聽話, 三年來她隻發泄過兩次:

一次是感冒時躺在床上莫名其妙開始大哭, 一次就是昨夜戴著垃圾桶蓋用力踢牆。

前者讓清醒的她深深覺得自己是個傻子;後者直接破壞了腦子裡幻想的和阿謹的相遇。

……哪怕阿謹昨夜好像並不介意。

可他沒有順著她的撒嬌來抱抱她,也沒有親親她,甚至今天醒來時旁邊的枕頭還沒有凹陷痕跡——

如果他不介意,為什麼要突然和她拉開距離?

嗬。

但是沒關係。

冷靜下來,找到缺口,有可以彌補的方法。

她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輕易會被薛謹看穿的沈淩了。

她可以吩咐卡斯卡特去拖慢黎敬學搜查的腳步, 她可以和黎敬雪達成調查教團內部的合作,她可以分辨決定很多事情,沒有人可以耍賴依靠時就必須靠自己……

“阿謹,我……”

沈淩走出房門,特意勾住發尾轉了轉,裝出羞澀忐忑的樣子。

【是這樣的,阿謹,其實昨天我去了趟公會和薩爾伽聊天,接著在路上遇到了一隻逃出來的魔物,我以為那隻魔物要挑釁我就直接把它一爪子殺了,但是有點大意,沒避開它濺出來的膿液……我是說,剛才接到電話通知,我才知道那隻魔物的膿液會導致一定程度的精神錯亂,否則我乾嘛要頂著垃圾桶蓋?你看看,我這裡有短信可以證明……】

“醒了?上午好。”

薛謹依舊是坐在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本書,氣質很安靜。

隻是他的座位邊多了一堆大包小包的東西。

沈淩揉揉眼睛,打量這堆大包小包的東西花了幾十秒的時間,試圖推測這大堆東西是用來做什麼又花了幾十秒的時間。

等她得出“阿謹打算用冬裝把我裹成球”的結論時,已經錯過了搶先開口的時機。

薛謹躬身,從口袋裡拿出了什麼東西,將其放在茶幾上。

“我今早去了躺批發市場,花光了身上的現金。”他說,“發現三年前所有的存款為防止流失被幾個朋友變現後移去了海溝,所以今早我坐地鐵回來的車票是用你的錢購買的,淩淩。”

他點點那張卡片,沈淩發現這是自己眾多信用卡中的一張。

……三年前從E國回來後她就著手調查教團,過程中為了報複暗地裡調動了不少資金,操控財運做了很多手腳——沒人能比掌控教團運勢的祭司更擅長偷偷斂財,以前她隻是不屑於乾。

和黎敬雪的合作有一部分也是建立在金錢基礎上的,沈淩定期付給她的傭金即便是十分之一的抽成也足夠捧出一個當紅明星。

“哦,當然。沒問題。”

“那就好。淩淩,既然你對這種行為沒有意見,你來看下這份文件。”

沈淩愣愣走過去,心裡還帶點茫然的喜悅。

比起“為什麼你的朋友要把你的存款移去海溝”,此時她的關注重點在——

薛謹從未主動花過她的錢。

讓薛謹花她的錢一直是自結婚以來沈淩長久的奮鬥目標,不管三年前還是三年後。

她抓起文件。

翻開第一頁。

白紙黑字的標題。

《金錢、權勢、房屋單向供給的合法夫妻交往關係》

沈淩:???

“哦,你可以直接把它理解為包養協議,我隻是覺得用這個標題打印比較好聽。”

沈淩:???

“淩淩,我現在沒有身份證明、銀行賬戶、戶籍本乃至任何可以在社會證明我本人存在的東西。而在獵魔公會,我目前的身份比較敏感,懸賞處積壓未領的賞金和作為獵人的通行證同樣是封存狀態。無論是對哪個社會而言,我仍舊是死亡狀態。”

他頓了頓,指尖成塔搭起,眼神誠懇:“所以我需要你的金錢資助,需要你替我辦理假身|份|證|件與假護照,還需要你允許我借住在這裡。”

“我需要你包養我,各方麵的包養我,淩淩。”

沈淩:……

在合法丈夫懇求的目光下,她慢慢慢慢把手撐在膝蓋上,慢慢慢慢軟著膝蓋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慢慢慢慢握緊自己止不住激動發抖的另一隻爪爪。

腹稿、規劃、謊言、拜托在獵魔公會潛伏的屬下編輯好的短信,從偉大祭司的腦子裡,被瘋狂刷屏的“包養”二字衝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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