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早上的遲到事件,噎了一下。
“安全帶。”
“哦。”
她這才動了動,把手中禮袋和遮陽傘擱在腿上,安全帶乖乖係好。
車子啟動,彙入街道車流,像是打發尷尬時間,她低頭,拿起腿上的遮陽傘,一個褶皺壓一個褶皺認真疊好。
疊完也沒收,就在手裡握著,好在興和苑離這不遠,車開過去沒五分鐘,就到了。
她下車,撐開剛折好的遮陽傘,四處打量。
小區綠化做得非常好,綠樹成蔭,建築外觀還很新,園區內花園爭奇鬥豔,假山噴泉壯闊氣派,高層一棟挨一棟。
周熙昂帶她搭乘電梯,兩人一前一後站立在狹小空間,屬於他的氣息侵襲過來,是她曾經聞過的一種味道。
味道源自法國的一個著名調香師,她有幸買過她的香。
而這個味道,正是那調香師最出名的一種香,名叫邂逅愛人。
杜鬆子酒本是烈酒,調入香中並不濃,原有的烈融進去,化為持久的留香。一旦沾了,就會生出它一直在你身邊繚繞的錯覺,讓人念念不忘。
所以,它才被命名為邂逅愛人。
那時方曼姿聞了這個香,就在心裡想,幸好自己沒有遇到過噴這款香水的男人,否則遇上了,一定是一場浩劫。
這一刻才知,原來這場浩劫,早在她17歲那年,就已經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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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房子在14層,麵積比鞠恬恬的住處還大,沒有太多家具,一眼看過去,清冷,空曠,像是許久沒有人住。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屋子裡有一股沉悶的味道,周熙昂走到南麵,開了窗,悶熱的風通進來,味道散了不少。
他摸出一根煙來,放嘴邊輕輕咬著,又從褲袋翻出打火機,側低著頭,用手攏著點燃香煙。
他吐了兩口煙,手臂伸到窗外,食指撣了撣煙灰。做這個動作時,像是終於想起麵前還有個麻煩,他轉過頭,說:“房子你自己看。”
話畢,就那麼倚著,一雙長腿交疊,姿態慵懶隨意,莫名有股矜貴氣質。
就好像,連充當一個儘職的房東都懶得。
兩人已是陌生人,他這個態度,除了讓她想罵他之外,也無可厚非。
她到各個房間轉了轉,除了書房有不少書外,其他房間都很空,雜物間都沒放什麼東西。
臥室有兩間,她隨便進了一間,見桌子上放了些紙張,走近一看,還有一個倒扣著的相框。
無意窺探**,隨手拿起來一瞧,愣住了。
是一張古裝扮相的郭襄。
塵封的記憶隨著這張有些老舊的照片一同翻開,已經是高中時的舊事了。
那時她還在追他,追得轟轟烈烈,學校文藝彙演,得知班級要他出演楊過,她沒有要求演小龍女。
她演的是郭襄。
她大腦一熱,伸手去拆相框,想毀掉照片。
手剛摸到支架,一隻手臂驀地從背後伸過來,奪她手中舊物。
她嚇了一跳,很快反應過來,反抓住相框不放。
背對他使不上力,她順勢轉身,正麵去搶。
他們離得近,或者說,應該是他們一天中距離彼此最近的時刻。他身上煙草味道還沒散,混著杜鬆子酒,濃烈得有些醉人。
兩人在空中暗暗較勁,方曼姿很快敗下陣,眼看著相框到他手裡,她決定裝傻:“周總,這照片好眼熟啊,能給我看看嗎?”
周熙昂抬眸,麵沉如水:“怎麼,沒人教過你,不要亂動彆人東西?”
他不為所動,就好像她不值得他動用一絲一毫的情緒,他總是這樣清高。
當初愛他清高,如今卻恨極惱極,她裝不下去了,也不想再收斂脾氣。
她暗中咬牙:“彆人的東西?這分明是我的東西!”
“你的?”他不屑勾起一邊唇角,嗬笑一聲,眼底嘲諷至極,“你是什麼人?”
“我是你——”
前女友這三個字,說出來,天然就帶著一股“傻逼前任”的味道,同理就像“前男友”這三個字,聽起來就不像一個還活在世上的人。
張口承認自己傻逼,一下子就弱了氣勢。
方曼姿將心一橫,說:“——你司新來的合法納稅人。”
真是好一個納稅人。
周熙昂眸色不耐,語氣生寒:“房子算你每月三千,你租還是不租?”
“……租。”
周熙昂掏出手機,在屏幕上操作兩下,隨後把手機遞到她麵前,說:“微信,方便嗎?”
剛敗下一仗,方曼姿心裡正不爽,他此刻送上門來,她打算借此機會打算扳回一局。
她擺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說:“周總,付個房租而已,這加好友就算了吧。”
周熙昂說:“我也覺得。”
“?”
她定睛一看,屏幕上顯示的並非二維碼名片,而是錢包裡的收款碼。
“……”她尷尬得耳根都紅了,麵上還是一派淡定,從容掃過二維碼,問:“月付可以嗎?”
“隨你。”周熙昂收起手機,說,“我七點還有事,先走了。”
他留下鑰匙,沒再多說廢話,轉身要走。
眼看他要出了門,方曼姿的目光落到他手中的相框,到底沉不住氣,也不再兜圈子,往前走了一步:“周熙昂,能不能把我的照片還給我?”
頎長身影在門口一頓,他輕嗬了聲,轉回身,狹長眼眸鎖著她,晃了晃手裡的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