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深道:“行吧,我後天填誌願。”
他說話時,許星辰側耳細聽。那一天,她待到了下午,還和他打了幾局遊戲。許星辰的操作異常敏捷,水平之高,甚至超過了趙雲深的幾位好友。他們就在虛擬世界中對戰,直到時鐘指向了三點,許星辰告辭道:“我要先回家了。我姑姑五點下班,可不能讓她來接我。”
趙雲深低下頭看她:“怕你姑姑發現你在我家裡?”
許星辰沒做聲。
她背起書包,又將兩隻碗放進廚房水槽。她想了想,還是拿起抹布,擰開水龍頭,把碗洗了,再用廚房紙擦乾淨,放進消毒櫃裡。
許星辰做這些事的時候,趙雲深要來幫她,可惜廚房狹窄,水槽之前,僅容一人站立。她騰不出地方,趙雲深隻好站在她身後。當她微一俯身,更顯得腰肢細軟,雙腿纖長,趙雲深就端起茶杯,飲下一口涼白開。
他送她去了公交車站牌。
她向他揮手:“再見!”
趙雲深點頭。
汽車開動,他後知後覺:“許星辰……”
她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回首一笑,眼中泛起光澤,發絲被風吹得繚亂。那輛公交車一路飛馳,很快走遠了,趙雲深捏著手裡的礦泉水瓶,這才想起他沒問她要聯係方式,也沒問過她家住在哪裡。
趙雲深拜托了幾個同學,從五中輾轉到七中。同學們帶回一連串的消息——許星辰竟然沒有qq號。不過,他們拿到了許星辰家裡的座機號碼。
填完誌願的那一晚,趙雲深洗了澡,穿件褲衩,攥著諾基亞手機,走進了他的臥室。他母親見他這樣,還問:“你乾嘛呢?要給誰打電話?”
趙雲深道:“我的一位同學。”
他的父親翻開報紙,也沒抬頭,當場戳穿道:“肯定是個小姑娘,老婆,你彆問他了。咱兒子高考也考完了,誌願也填過了,該有一點年輕人的自由。”
父母的交談聲被隔斷。趙雲深關緊房門,坐在床邊,撥打了許星辰家裡的座機號碼。他等待很久,無人接聽。但他沒有放棄,連續幾天都在傍晚聯係她。某一夜,或許是天氣太熱了,空調壓製了負荷,整座小區都停電。
萬家燈火被熄滅,建築物匍匐於黑夜,趙雲深找出一隻蠟燭,將它點燃,火光跳躍,落影半明半暗。他左手拿扇子,右手捧一本書,在燭光中一本《挪威的森林》。日本作家村上春樹在書中寫道:“那是個溫和的雨夜,我們赤身裸體也未感到寒意。我和直子在黑暗中默默相互撫摸身體,吻著嘴唇……”
他看得困乏,書本遮蓋了視線,接著做了一個夢。苦悶的燥熱消失了,雨聲纏綿,涼風駘蕩,靜悄悄的黑夜裡,女孩子趴在他肩頭吐息,叫他:“趙雲深同學,實話跟你講啦,我想對你負責。”
他睜開眼,明光刺目——家裡來電了。
又過了幾日,他不抱希望地再一次致電給許星辰,依舊毫無回應。後來,他才知道,許星辰高三搬家,原先的座機號碼早已作廢。
整個暑假,漫長而枯燥。
九月初,大學開學。
趙雲深一個人來報道。他坐火車抵達省會a城,拖了兩個行李箱,一路上風塵仆仆,好在他常年堅持鍛煉,倒也不覺得疲憊。
校門口擺放著姹紫嫣紅的花盆,數不清的誌願者們在為新生引路。某位師兄攔住趙雲深,問他:“新同學你好,哪個專業的?”
趙雲深拿起錄取通知書:“臨床醫學。”又問:“大哥,這專業學的人多麼?”
師兄生得一副滄桑樣貌,少年白頭,胡子拉碴。趙雲深其實不確定,他究竟是師兄還是輔導員,便以“大哥”作為稱謂,以示尊重。
這位師兄果然受用,頷首道:“我是計算機科學專業的大二學生,不了解你們臨床醫學的情況。你們醫學院的學生就是膽子大,解剖課上……嘖嘖嘖,你去那邊吧。”他指了一條路:“你們的輔導員在那兒,快去找他,現在隊伍不長。”
趙雲深一聽“計算機科學”,竟然不走了。他佇立幾秒鐘,試探道:“你們專業的這批新生裡,有沒有一個叫許星辰的女孩子?”
四處人聲鼎沸,師兄沒聽清,便問:“誰?”
趙雲深大聲重複:“許星辰!”
不遠處,有個清亮的女聲回答:“我在這裡呢!”
趙雲深側過頭,望向附近。許星辰穿著一條連衣裙,歡欣雀躍向他跑過來,她瞧見他的錄取通知書,甜甜笑道:“你好呀,趙醫生。”,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