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本性是趨利避害,畏死樂生。既然初夜痛得要死, 為什麼會被人津津樂道?許星辰作為親曆者, 有感而發:因為她第一次陷入戀愛,喜怒哀樂都是值得紀念的。
她安然不動地躺著, 腦子清醒, 意識疲乏。趙雲深手臂半撐著床麵, 附在她唇邊若即若離地親吻。她的長發擋在額前,他幫她把頭發撥到了耳後,又將她按進了懷裡。
“明天給你補補。”他說。
許星辰推脫道:“不用補,沒什麼,我不累。”
趙雲深貼近她的耳朵, 低聲問:“還能繼續做麼?”
許星辰搖頭。她想說:好疼啊。
趙雲深沒再開口。他靠牆坐在床沿, 捏著他剛摘下來的使用過的避孕套。從他去年開始學醫, 他就有了一點不可避免的潔癖。然而現在,黏膩的白色稠狀物沾到了他的手指,他隻覺得意猶未儘。
他起身去洗澡。洗完回來, 睡在另一張床上。
枕頭柔軟而舒適, 無法撫平他迫切的躁動。他回憶剛才的經曆, 很快又有了感應, 但他也不可能跑過去喚醒許星辰, 那和禽獸沒區彆。他隻能側身靜臥, 自己解決問題。
窗外的世界從深夜演變到黎明。
天亮了。
許星辰做了一夜亂七八糟的夢。她的夢中情人也是趙雲深, 夢境停止之前, 他正和她熱烈地耳鬢廝磨。但是, 當她睜開雙眼,見到現實中的趙雲深,卻發現他躺在對麵,背朝著她。
他在睡覺。他還沒醒。
要不要弄醒他?許星辰猶豫兩秒,放棄了這個打算。
她靜悄悄下床,隨手掀開被子。床單留有黯淡的血跡,拇指般大小的一道印,像在提醒她終於看破了最隱晦的秘事。她的臉頰如有火燒,扯下床單,拖到了浴室,拿起香皂,對著水龍頭一陣凶猛的搓洗。
洗乾淨之後,又用吹風機烘乾,這才鋪回了床上。
*
“你說,你初夜的第二天早晨,就在浴室裡洗床單?”王蕾驚訝地問。
許星辰點頭承認。
最近這段時間,趙雲深經常約她出去開房。許星辰夜不歸宿的次數多了起來,每周至少一兩回。室友王蕾最先察覺異狀——畢竟王蕾也有男朋友。她大概猜到了二十歲的男生比較喜歡哪一種活動。
王蕾首先向許星辰坦白:去年冬天,她和男朋友發展到了最後一步。她又問許星辰的狀況如何?許星辰便說出了實情。
許星辰躲在王蕾的被子裡,埋頭和王蕾竊竊私語。
那是四月末的一個傍晚。寢室裡開著燈,另外兩位室友都在看書,王蕾隻敢用氣音說話:“你做好防護了嗎?”
單人床十分擁擠,許星辰撩開被子一角,繼續耳語道:“有的。”說著,她心跳得極快。
王蕾將她當成自己人,囑咐道:“我認識的外校一個學姐,和高年級的研究生談戀愛,沒注意,懷孕了。小姑娘頭回懷孕,月經停了都不重視,肚子五個多月,跑進醫院打胎……”
許星辰毛骨悚然:“我不會的。”
王蕾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莫慌,跟你提個醒。”又好奇地八卦道:“唉,你和他那個的時候,感覺怎麼樣啊?”
許星辰攥著被子,蒙住她和王蕾的腦袋,才說:“你先講完我就講。”
王蕾豎起枕頭,擋住了床圍欄杆。心房被一腔熱血填滿,酥癢癢隻想笑,躊躇許久,她自己先敗下陣,聲音細微到幾乎沒人能聽清。
許星辰一時興起,和王蕾講了幾個笑話,逗得她縮在牆角哈哈大笑,床板“嘎吱嘎吱”一陣搖晃,底下的柳彤還問:“你們倆躺在上鋪聊什麼呢?講出來讓我們也跟著高興。”
許星辰從被子裡露出臉:“不行,你不能聽。”
柳彤啃著一根黃瓜,怫然不悅地問:“為嘛不能聽?”
許星辰退回被窩:“你不讓我在你麵前開黃腔。”
“我偏要聽!”柳彤站在床鋪下,不甘被忽視,“你講,你快講。”
許星辰忍著沒吱聲。倒是王蕾翻身爬過來,複述一遍許星辰剛剛講過的東西。果不其然,柳彤羞得滿臉通紅,碎碎念道:“難怪你們要躲進被子裡說話……”
王蕾從旁邊的書架上拿了兩隻橘子,一隻遞給許星辰,另一隻留給自己。她一邊剝皮,一邊調侃:“你以為我倆在說什麼?說那個臨床醫學係的楊廣綏同學?”
柳彤爬上床,書本蓋住了臉:“楊廣綏是誰?不認識。”
紙頁形成的黑暗麵中,她的思緒被放飛得很遠。
*
碰巧第二天,柳彤和許星辰都在校園內撞見了楊廣綏。
楊廣綏站在宿舍大樓的宣傳欄之前,觀望一封張貼出來的通知書:學校的管道壞了,必須搶修兩天。僅此兩天,全校停止供水。明天的早晨六點、下午一點、傍晚五點,幾輛供水車會在停在路邊,請有需要的同學們帶好器皿,遵守規定,按照秩序排隊領水。
楊廣綏自言自語道:“麻煩。”
他一轉身,剛好麵對許星辰。
他露齒一笑:“哦,你老公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