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哪門子的故意?”趙雲深態度惡劣地回答,“故意割傷手指,還是故意找你講故事玩?”
許星辰被他吼出新的眼淚:“你為什麼還要衝我發火,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她的哭訴挽回了趙雲深的理智。他扶穩桌子,手心汗水涔涔,壓低聲線道:“我不該這麼著急的。你不用管我,出結果了再說吧。我要是有病,不會拖著你。”
許星辰卻道:“你有病我也不放棄。”
她推開桌子,坐得離他更近。
周圍幾位食客撇過眼,悄悄看向他們這一邊。許星辰擯棄一切羞恥心,伸手牢牢抱住他:“我不走。無論結果怎麼樣,我們打起精神麵對。”
他回答:“好。”
此後很多年,趙雲深偶爾想起那一天,說不上來確切的感受。不過他心裡清楚,那種情況下還能堅持陪伴他的人,除了父母,就隻有許星辰。他恨自己當時沒悟通。
*
天氣漸冷,這座城市逐漸入冬。對大四的學生而言,美好的本科時光快要結束。畢業季來臨,分手的情侶一對又一對,幾乎沒人能在感情與前途的抉擇中獨善其身。
趙雲深慶幸,許星辰依然留在他的身邊。
他們每周都會出門踏青,拍照、賞景、嘗遍附近的小吃。每逢遇到寺廟或教堂,許星辰一定要走進去轉一圈。哪怕許星辰不說,趙雲深也知道,她盼望他被好運氣眷顧。
許星辰非但沒有嫌棄他,還對他更加百依百順。趙雲深在她麵前一切正常。但是到了醫院,他壓抑不住煩悶。
尤其那天晚上,曾經參與同台手術的某一位師兄蹲在更衣室偷偷地哭,他告訴趙雲深:他老婆懷孕三個多月,他不敢跟老婆講實話。清創時,他沾到了病人的血。
師兄心理壓力極大,難以平複。趙雲深見他可憐,就幫他替了一夜的班。
淩晨一點多,趙雲深正在犯困,忽然聽到外頭的響動。他出門一看,原來是一個老頭帶著兒子看病,非要使用他女兒的醫保卡,並與護士發生爭執。
護士耐心地解釋:“對不起啊,我們有規定,你們要拿自己的醫保卡。性彆和年齡都對不上號,我們怎麼給你掛門診呢?”
老頭倔強道:“我人在這裡,銀行.卡在這裡,我還能賴賬嗎?我不是不付錢啊,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們怎麼都不曉得變通一下子?”
老頭的兒子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壯漢。那位小夥子被鄰居家的貓撓了一爪子,急著打針,心浮氣躁道:“你們睜隻眼閉隻眼不就過去了?”
護士麵露難色:“我們要按規定辦事。”
小夥子笑道:“我呸。換個家裡有關係的,跟你們說一聲就能打針,你們的規定都是專門折騰普通老百姓的……”他伸手去拉護士,趙雲深擋在前麵。
趙雲深儘量客氣道:“醫院看病要按流程來。您這邊請,我給你們帶路。”
小夥子見他一表人才,跟著他走了幾分鐘。結果趙雲深把他們帶到了醫院門口,淡淡地說:“慢走啊,我不送了。”
趙雲深犯了一個忌諱。他曾被老師和學長們多次教導,不要與病人發生正麵衝突。在他離開之後,那位小夥子品過味兒,立刻嚷嚷出聲,憤怒地聯係當地記者,撥打市長熱線。他的說辭是:這家醫院拒絕收治一個被動物撓傷的患者,還把患者趕出了門外。
這件事起因很小,根本翻不出水花,很快就被醫院平息。
不過,趙雲深又被喊到了某一位老師麵前,低頭挨訓。
老師言辭懇切:“你的那股勁兒要收一收,態度好一些。我們幾個科室的人都知道你的名字,想看你有更長遠的發展。做醫生嘛,難免累一點兒,被家屬罵兩句,那都無妨,你又不會掉塊肉。你瞧他們兒科多艱苦,人家一直在堅持。”
趙雲深連聲稱是。
老師翻看桌上的查房記錄:“你有技術,有學曆,也有論文,再熬幾年,評上職稱,日子就好過了。”
趙雲深恭維道:“要向老師學習。”
老師掀起眼皮,目光穿透眼鏡片,認真盯著他:“最近你的學習和生活都順利嗎?”
趙雲深雙手揣進白大褂的衣兜:“我的那件事,您也知道。彆的倒沒什麼,就怕結果一出來,我不能麵對女朋友。”
這位老師和他的夫人十分恩愛。若乾年前,夫妻倆一同留學德國,此後又一起回國,同舟共濟,抵禦數不清的風風雨雨。至今感情美滿,家庭和睦。
於是,老師一聽趙雲深也是重情重義之人,聲音不自覺溫和許多:“你會沒事的。你要是想散散心,副院長那兒有個去北大醫學院培訓的機會,兩個月的免費培訓,能記入檔案,你想去嗎?我幫你說道說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