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摸摸他的小腦袋,“吃你的糖老虎。”轉向老漢,老漢呆若木雞。
跟在十三身後的侍衛笑著說,“被少爺嚇到了。”
老漢陡然清醒,撲通跪在地上,“求貴人給小人做主!”
“起來說。”十三阿哥抬了抬下巴,“先跟我說說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老漢想跪著,一見十三皺眉,慌忙爬起來,“這事,這事說來話長。”
“沒事,我們今晚在城裡住下。”十三道。
老漢鬆了口氣,“得從去年九月份說起。小人的兒子看中一個姑娘,小人請媒人過去提親,媒人回來講,那姑娘家沒彆的要求,隻要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很多嗎?胤祥看向身邊的侍衛。
侍衛給他搬張凳子讓他坐下,“夠他們家用一輩子的。”
老漢連連點頭,“小人的妻子在院裡種點菜,去城外撿些柴火,一年用不著二兩銀子。”
“我知道了,你繼續。”十三坐下道。
老漢:“小人賣糖人,妻子出去乾些雜活,閨女做針線活,兒子在米糧店做事,這麼多年才存七十四兩。”
“不少了。”侍衛接道。
老漢搖搖頭,“幾位貴人看看小人的房子?”
“怎麼了?”十三抬頭往四周看看,“牆裂開了?”
老漢歎氣道,“是呀。城裡啥東西都貴,小人打算把房子推到重建,蓋寬敞點,也好給家裡的小子娶媳婦。”頓了頓,“鄉下媳婦十兩銀子就夠了。”
“你兒子不願意要鄉下姑娘?”十三猜測道,“和你打起來了?”
老漢想起往事,又忍不住歎了口氣,“跟小人打起來倒還好。”聽到腳步聲,老漢扭頭看去,他妻子端著碗進來,“放桌子上。”
看起來有五十歲的婦女把碗放下,就看老漢。
老漢抬抬手,婦女走出去,到門口忍不住回頭打量十三和他懷裡的弘暉。
“做飯去!”老漢皺著眉頭說。
麵含擔憂的婦人連忙往廚房去。
十三笑道,“她想聽也沒事。你繼續說。”
“那個混賬背著小人找縣太爺的小舅子借三十兩銀子。”老漢道,“小人知道那銀子不能借。利滾利,小人把兒女賣了都還不起。第二天就揪著那個混賬給張得禮送過去。張得禮就是縣太爺的小舅子,他說昨天三十兩,今天得一百兩。”
十三沒聽明白,“過一夜就變成一百兩?”
老漢點點頭,再次長歎一口氣,“小人跟他講道理,他說在這個縣城他就是理。小人就說把小人一家賣掉,也拿不出七十兩。張得禮就說,沒有就留下一根手指。”
十三臉色驟變,不敢置信地問,“你的手指是這樣被砍斷的?”
“你家不是還有七十兩?”給十三搬凳子的侍衛開口道。
十三接道,“錢給了那個張得禮,他家的日子也不用過了。十兩銀子至少得存三年。三年後再給他兒子娶媳婦或許不晚,可是他家的房子等不起。對了,還有你閨女的嫁妝。”
老漢低下頭,揉揉眼角,抬起頭擠出一絲笑,“貴人說得對。閨女沒有嫁妝,婆家看不起,一輩子就毀了。”
“可是,十指連心。”侍衛道。
老漢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十三道,“彆說手指,要他的手,他也得給。他這麼大歲數,不吃不喝,到死也省不出七十兩銀子。”
“可惡!”侍衛咒罵一聲。
十三下意識扭頭看向他,忽然想到什麼,不禁笑道,“跟張得禮比起來,我阿瑪是不是天大的善人?”
侍衛疑惑不解,這話怎麼說?
“錢借給你們,不要利息還不催,想起來就還,想不起乾脆就算了。”十三阿哥道,“還不是天大的善人?”
兩個侍衛的臉一下紅了,喃喃道:“聽家裡人說還清了。”
“我問的是我阿瑪是不是大善人。”十三道。
兩個侍衛羞愧的低下頭。
十三阿哥收回視線,對老漢說,“此事我知道了。不過你還得再等幾日。我年齡小,還在讀書,你家的事我沒法管。我會告訴我哥,就是這孩子的阿瑪。你不用擔心他和張得禮是一丘之貉。噶禮聽說過沒?”
老漢聽到“沒法管”很失望,聽到後麵心中又升起一股希望,“是去年斬首的那個大貪官?”
“對,是他。噶禮的罪證有一部分就是我那個哥哥查的。”十三道,“我來你家的事切勿四處聲張。傳到張得禮耳朵裡,他銷毀證據,我哥想幫你也沒法幫。”
老漢慌忙點頭,“小人知道。小人誰都不說,包括小人的妻子。”
“那就這樣。”十三抱著弘暉站起來,見他的糖老虎才吃一半,“舍不得吃?”
弘暉抿抿嘴,不好意思的笑笑。
十三捏捏他的小臉,“舊的吃完,才有新的。”
“明天。”弘暉小聲吐出倆字。
十三笑笑,“明天才有?你慢慢吃。”抬腳往外走,見老漢送他,停下來道,“彆送了。我們沒什麼事,走的快。我哥行的慢,不出意外的話後天下午能到這兒。你後天或大後天哪兒也彆去,就在巷口賣糖人。如果趕上下雨天,就在家等著。”
老漢一個勁點頭,“小人知道。謝謝貴人。”
“不用謝。”十三道,“對我哥來說舉手之勞。”走出巷口,繞城轉半圈,確定沒人跟蹤他們才拐去客棧。
劉徹聽到腳步聲,打開房門,“去哪兒了?”看到弘暉手裡的東西,嘴角溢出一絲笑,“原來是給你買糖人去了。好吃嗎?”
小孩抿嘴笑笑,無聲地表示好吃。
“又不會喊人?”十三看著他,“明天還想不想吃糖人?咱們買糖人的錢是你瑪法給的。”
小孩弱弱地說,“好吃。”
“彆為難他。”劉徹衝弘暉伸出手。
小孩第一反應是看他十三叔。
十三笑道:“你瑪法又不能吃掉你。阿瑪還沒用飯?”
“借了客棧的廚房正在做。”劉徹接過弘暉,示意十三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