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璿:“我確實忘了。所以我真正的名字是蘇璿嗎?”
她的表情管控不算特彆好。
然而現在戴著呼吸器和目鏡,整個臉都被擋住,對方也看不見。
灰發男人意識不到對麵的女孩已經演起來了。
他聞言隻冷笑一聲,“你還記得什麼?”
蘇璿:“我什麼都不記得,隻是爸爸告訴過我,我和他沒有血緣關係,我是被人丟在荒星的,所以我猜——”
當時麵對蘇子饒等人,她擺出一副我已經知道真相的樣子,直接和他們撕破臉。
如今,她在賭蘇子饒等人沒將足夠的信息傳遞回去,賭蘇家的人會相信她失去兒時記憶,也就換了一副嘴臉。
因為硬拚未必會贏。
先拖時間再說。
蘇璿:“——我原本的父母應該給我起過名字?那看來就是蘇璿吧。”
她的語氣有些微妙,帶了點好奇,但終究又沒那麼在意。
這才符合暗星雇傭兵的身份。
灰發男人沒說話,似乎是在審度這話的真假。
蘇璿:“所以,你認識他們?”
她停了停,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樣,語調裡帶了幾分急切。
蘇璿:“是他們派你來找我嗎?我的父母——他們是什麼人?他們住在哪裡?你是坐私人飛船來的嗎?”
這些問題都透露出相似的意思。
——我的父母是有錢人嗎?
最初她表現得沒那麼在意,但想到多兩個家人或許能多一筆錢,她就變得熱絡起來。
灰發男人唇邊微微下撇,眼中充滿了冷意。
“你不配姓蘇。”
他冷冷地說道,語氣裡滿是輕蔑,似乎還有深深的憎惡。
蘇璿歪頭看著他。
蘇家的人似乎都是黑頭發,這人不是——但不排除是染的,而且這個語氣聽上去有點怪。
他自詡出身,瞧不起暗星雇傭兵,很正常。
看上去他並不知道自己殺了蘇子饒等人,但從他的表情和語氣來看,他似乎恨自己。
為什麼?
他曾經被雇傭兵殺過親戚朋友?
要麼就是自己的父母和他有仇?
蘇璿本來就保持著最高等級的戒心,如今更是做好準備隨時開打。
剛想說話,灰發男人再次開口了,“那麼你也不記得我了?”
蘇璿:“…………”
她應該記得他?
或者說,在她尚未離開蘇家的時候,他們曾經見過麵?
看對方起碼比自己大了五歲往上,蘇璿有些迷惑。
蘇璿:“不——或許我們在艾恩七見過麵?”
“我可沒去過荒星。”
灰發男人否定道,“在哲多,迦南,你的家裡。”
蘇璿:“我被從飛船裡丟出來的時候,撞到腦袋了,什麼都不記得,名字都忘了,你指望我還能記住你?”
灰發男人臉色一僵。
這話好像他自認自己在她心裡多麼重要一樣。
這種認知讓他感到惡心。
蘇璿:“哎,這位大哥,咱重新開始吧,敢問貴姓?”
“誰是你的大哥!”
灰發男人咬牙道,“至於我姓什麼,憑什麼告訴你?”
“也對。”
蘇璿聳了聳肩,似乎也不以為意,“那你有啥事,說吧。”
或許是這副輕慢的態度激怒了對方——
灰發男人的身影猛地消失在原地。
蘇璿同時發出了攻擊,指尖的電花閃爍明滅,瞬間照亮了小巷。
然後,她感到有某種力量束縛而來。
電流跳躍了幾下,很快變成細碎的火花,湮滅在空中。
蘇璿後退幾步。
她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召喚雷電了。
蘇璿:“……”
她有些無語,卻並沒有慌張恐懼,揮手格開灰發男人衝向自己臉部的一拳重擊。
兩人隻過了一招就同時後退,隔著兩三米的距離互視彼此。
像是兩頭將對方視為獵物的野獸,正暗自評估著彼此的力量。
“蘇璿,你既然將我忘了,我就告訴你。”
灰發男人扯了扯嘴角,“十年前,你將我懷孕的母親從樓梯上推下去,害我母親流產,我父母都因此失去工作,最終死於星盜之手!”
蘇璿腦子裡轟然一震。
她知道這人是誰了。
女配冒名頂替女主,男主錯認恩人,似乎是虐文常見情節了。
在這篇文裡,不僅是男主,男配也是一樣的。
前任家主蘇承言尚未離世的時候,哲多星正是動亂時期,街上充滿了遊行隊伍,還經常爆發出小規模衝突。
十多年前,某天夜裡,前身偷偷從房間裡跑出來,在花園裡玩耍。
然後,她看到一群孩子正在圍毆一個人。
那些小孩都是蘇家幫傭廚子的兒女,他們多數是因為自家房子被炸毀,無處可去,才暫時住在蘇宅後院的工人小樓裡。
被他們圍毆的人也不例外。
那是個骨瘦如柴的男孩,看著十二三歲的模樣,挨打也一聲不吭,表情隱忍。
前身天性善良,見到這一幕自然上前阻止。
她身上衣物無不精致昂貴,那些孩子縱然不認識她,也猜到她是蘇家的哪位小姐,立刻一哄而散。
那個挨揍的男孩就是陳禹。
彼時他似乎還不是異能者,脾氣也不好,對救了自己的恩人也凶巴巴的,隻是女主不以為意,讓他在原地等著,自己跑去房間,拿了幾支營養液回來。
陳禹接過營養液,表麵上不提,內心感激,詢問她的名字。
前身不願回答,隻怕被父母知道自己晚上偷跑出來。
正巧,一個小孩跑到花園入口,大喊了一句:“蘇玉你去哪了?”
蘇玉是蘇璿的堂姐,是現任家主蘇承語的女兒,當時隻是家主的侄女。
那天晚上他們是受邀來到蘇宅,蘇玉吃完飯就和其他的小朋友玩捉迷藏。
女主最終沒說出自己的名字,陳禹也就以為她是蘇玉。
因為是在夜間,他也沒完全看清她的長相。
不久之後,某個懷孕的傭人被一個小孩推下樓梯。
那個傭人就是陳禹的母親。
她因此流產,和丈夫兒子一起離開蘇家,前往另一顆星球居住。
誰知沒過幾年,那顆小星球被星盜劫掠,陳禹的父母都在爆炸中身亡。
多年後,陳禹成了極有本事的異能者,還恰好和蘇玉考上了同一所學校。
他找到了蘇玉詢問當年的事情。
他並不知道,蘇玉根本不是當年在花園裡偶遇的人。
因此,當蘇玉說出“我的堂妹蘇璿,前任家主的女兒,因為心情不好,將你母親推下樓梯”之後,他根本沒有懷疑。
至於蘇玉為什麼要編這個謊言?
因為將人推下樓梯的真凶,就是蘇玉的親弟弟。
蘇玉看出陳禹很厲害,自然不能讓他找自己的弟弟複仇。
再加上真正的蘇璿要麼死了,要麼就在哪個荒星撿垃圾,他也無處去對質。
陳禹深信蘇玉就是當年給自己營養液的人,即使多年後的蘇玉傲慢跋扈,他也深深感激著她,願意為她當牛做馬。
蘇璿:“………………”
這個錯認恩人似乎比韓豫那個更加離譜。
畢竟韓豫是被洗腦了,某種程度上也沒辦法。
然而陳禹隻要認真調查一下當年的事,就能收集到許多線索得到真相。
可惜他就是盲目相信了蘇玉。
在蘇璿回歸家族後,陳禹對她口出惡言,還數次掐她的脖子,險些將她殺死。
很久之後,陳禹才得知真相,這才悔不當初,為了給女主擋槍而身亡。
這段劇情簡直槽多無口。
經典虐文情節案例了屬於是。
蘇璿歎了口氣。
“我剛說我不記得了啊,我隻記得遇到我爸之後的事。”
這顯然說的是養父。
陳禹冷笑一聲,也算是信了。
蘇璿總不可能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誰,所以她大概也確實不記得在迦南的事了。
但這不妨礙他讓她付出代價!
她若是回到蘇家,成為人人可以踩一腳的卑微存在也就罷了。
她若是在暗星當雇傭兵,過得悲慘痛苦倒也不錯。
但她開發出元素類能力,成了三級異能者,竟然還頗為風光!
憑什麼!
母親被她推下樓梯流產,父母才決定離開蘇家,最終死在星盜的手上!
都是她的錯!
“不過我總覺得我不可能把任何人推下樓梯,我確實很喜歡打架,但你說的和打架可不是一回事。”
現在,那個雇傭兵還自顧自地說道,“是你親眼看到我把人推下樓梯嗎?”
陳禹的表情再次一僵。
雇傭兵抬起頭透過防風鏡看著他,似乎觀察到他的表情,“不是吧,你都沒看到現場,就說是我乾的?你該不會就想殺我,然後編個理由來騙我吧!”
“你胡說什麼!”
陳禹大怒道,“我確實不在,但當時也不止我一個人——”
“彆人說啥你就信啥?那我說不是我乾的,你信嗎?我還說是彆人栽贓我呢。”
“住口!”
陳禹大怒,“不許你侮辱她!她不可能騙我!”
這家夥舔狗當得不錯啊,對蘇玉如此維護。
蘇璿無語地想,“你咋知道彆人不會騙你,你看你能力這麼方便殺人,說不定是我仇人騙你來弄死我呢——唔,話說你能力是什麼情況?”
陳禹冷哼一聲,倒是不生氣了。
畢竟他並不覺得蘇玉和蘇璿有仇。
他隻覺得是蘇璿得罪的人太多,遇到這種情況就往那方麵想,而非是刻意抹黑蘇玉。
按理說,他不應該再和她多言。
畢竟她已經受製,儘快將她徹底解決才是對的,否則若是蘇家家主派來的人到了,那人多半也會殺了她。
不能讓她死在彆人手裡!
不過,蘇璿今天必死無疑,自己說幾句又能怎樣?
“告訴你也無所謂。”
他冷笑著說,“我知道你父母都是頂尖高手,你多半也不會差,我母親死後,我就開發了現在的能力,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控製你,殺掉你!”
蘇璿沉默以對。
陳禹見狀繼續冷笑,“你開發的元素類異能——你一定很引以為傲吧?一定有許多人都飲恨在你的雷電之下吧?”
蘇璿:“也不是很多吧,看和誰比,我覺得你的能力倒是更厲害,那是什麼?”
“你還不知道嗎,我問了你三個問題,你全都給出了回應——”
陳禹滿心快意地說道:“在那之後,我就可以對你定下製約,讓你無法再用你的雷電。”
說完他又有些後悔。
怎麼剛剛直接就衝口而出了?!
不過,他篤定蘇璿不會活著離開,說了也就說了!
蘇璿:“哦。”
你還記得我嗎?你忘記了你真正的名字嗎?你還記得什麼?
這三個問題!
是陳禹向自己提過的。
自己給出的——或許不完全是那種明確的回答,但至少都算是回應。
怪不得。
原來自己隻被削了一個技能。
精神異能沒被封鎖,所以引導陳禹說了那麼多話,將異能的規則和盤托出。
“詛咒類異能嗎。”
蘇璿眯起眼睛,笑了一聲,“你那個製約,是隻能提一個條件?還有什麼其他限製嗎?”
陳禹微微一愣。
他忽然感到有些虛弱,掐在對方脖子上的手指,也變得無力了。
“算了,我自己試吧。”
黑發雇傭兵抬手一拳襲來。
她問過他的,也不止三個問題了。
陳禹臉色微變。
原本他身體素質完全強於對方,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體力減弱,反應也遲鈍了許多。
如今也隻是堪堪躲過去。
蘇璿趁機後退幾步。
本來她想建立一個製約,讓對方的異能無效,然而在內心裡施願後,自己還是不能用雷電。
顯然是失敗了。
然後她嘗試著給對方定下“體力削弱”的製約。
看樣子是成功了。
陳禹抬起頭,“你對我做了什麼?”
這一波變成了互相削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