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能源站前的停泊區廣場,那些員工們的製服恰巧也是黑色,她並未多想。
蘇璿猶豫了一下,就決定求助專業人士。
一點點差錯看似無關緊要,但她畢竟不懂行,但若是飛船飛了一半墜毀,那就麻煩大了。
蘇璿:“大哥,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看看,我的耦合器儲能單元計數好像有點問題。”
她也做好被拒絕的準備了。
畢竟這可能正值人家的休息時間。
但如果能解決這件事,她也不介意多給點錢。
蘇璿腦子裡滾過一堆亂七八糟的想法。
過了幾秒鐘,那個紅發男人站起身,隨手碾滅了香煙,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煙灰從他的指縫裡灑落到雪地上。
那人極為高大,工作服掩不住精壯健碩的身形,走路的姿勢一瘸一拐,靠近時帶起一大片劃過雪地的陰影。
廣場周邊的路燈射出暖黃的光線,穿透昏沉黯淡的細風碎雪,照亮了他的臉。
蘇璿:“?!”
她差點捏碎了掌中的工具箱提手。
這家夥真帥啊。
現在能源站的員工顏值都這麼高了嗎?!
她總覺得這張臉有點點眼熟,但仔細想又覺得自己肯定沒有見過他。
“你能量泵型號錯了。”
他的聲音十分低沉,又有一點點嘶啞,發音速度還有點慢,好像不經常說話一樣。
紅發男人站在打開的飛船艙壁前。
他看著裡麵裸露的內部模塊組建,似乎隻掃了一眼,就下了結論。
蘇璿懷裡還抱著一大堆東西,聞言頓時陷入了憤怒中,“真的嗎?那個店主說這是通用型。”
“……所以能加上。”
紅發男人低聲說道,“時間久了轉換器就被腐蝕了。”
“好吧。”
蘇璿歎了口氣,“謝謝你,兄弟,我乾脆從官網訂一個吧,就不該貪便宜。”
想想自己也是身懷幾億存款的人,真不該這麼摳摳索索隻為省幾千塊錢。
而且如果轉換器壞了再換新的,就不止幾千塊那麼簡單了。
蘇璿:“抱歉,打擾你休息。”
“你飛船的反重力節點線路燒壞了。”
紅發男人伸出手,“焊接器。”
蘇璿:“?”
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
她從工具箱裡拿出焊接器扔了過去。
對方頭也不回地接在手裡,“熱熔膠。”
蘇璿又從箱子裡找出對方要的東西,隨手扔了過去。
丟得看似很隨意,但她很確定自己的準頭,隻要那人的手不動,百分百能接住。
不過一般人看到東西飛過來,都會下意識伸手去接。
他卻一動不動,就攤開手,靜靜地等著物品落在掌心裡,好像早就預料到會這樣。
甚至依然沒有回頭。
紅發男人抓住熱熔膠,再次俯身低頭開始修複管線。
“!”
蘇璿忽然想起來了。
前幾天開船去克萊頓山脈做任務,降落之前盤旋在半空中找停船記位,一群翎蛇獸撲了過來,死死纏在了船翼上。
他們似乎想要將整艘船拖下去,而自己當時怎麼做的來著?
好像是關掉了信息麵板彈出的報錯窗口,然後強行向上抬升飛船,最終總算是將他們擺脫了。
蘇璿意識到這個操作或許有些疏漏。
下次或許應該在空閒時分重新看看報錯記錄,而不是關掉就算了。
蘇璿:“所以,我的船還有救嗎?”
又過了十秒鐘。
紅發男人直起身來,平靜地看了她一眼,“完了。”
蘇璿:“?”
船完了?!
哦,是修完了啊。
紅發男人手裡還拿著焊接器和熱熔膠,卻並沒有直接扔回來,隻是朝著她的方向抬起手。
是要自己過去拿?
蘇璿看明白這個意思,也就走了過去。
她感到許多違和的地方,這一刻全身高度警戒,隨時都可以秒出十萬伏特。
紅發男人紋絲不動站在原地,保持著抬手的姿勢。
那一把頗為沉重複雜的器械和一道長長的膠管,在他掌中就像是小巧精致的玩具。
蘇璿伸手去接。
兩人的指尖隔著手套相觸。
無事發生。
蘇璿隻以為白緊張了一場,稍稍放鬆下來。
那一刻,她忽然發現,對方身上的工作服有些不同,似乎並不是這座能源站的員工。
“?”
但他還給自己修了船?
而且他說話口音似乎和這裡的人不太一樣?
蘇璿:“謝謝——所以,你是剛來這顆星球嗎?需不需要導航?如果想要賣東西或者洗錢,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些地方,隻要不是毒品或者活人。”
紅發男人低頭看過來。
這人膚色很白,五官線條鋒銳,容貌是十分濃烈的俊美,高高的眉骨下藏著一雙暗色的眼眸,那些微微翹起的濃密睫羽也是薑紅色的,虹膜則是暗沉的金,像是黃昏時將熄的火焰。
蘇璿微微怔忪,越發覺得他眼熟了。
紅發男人的工裝外衣上沾染著油汙。
那些痕跡有新有舊,看上去就好像很久沒清理過自己。
然而,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卻十分乾淨,而且身上沒有絲毫異味。
對於蘇璿這種感官敏銳的異能者來說,如果接觸一個長久不洗澡的人,是一定會有所察覺的。
除非,對方的身體已經不會再像常人一樣新陳代謝。
譬如說極化後的元素異能者。
蘇璿:“請告訴我你不是來拿我人頭賞金的。”
“…………不。”
紅發男人終於沉聲開口。
下一秒,對方扣住她的手掌,連帶著她握住的兩樣工具一起攥住,將她牢牢地按在了原地。
隻這一下短暫的交鋒,蘇璿就知道兩人的身體素質不是一個等級。
因為對方速度快到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這樣的話,除非拚命,否則掙紮也毫無意義。
記或者說如果對方剛剛想殺她,現在她的腦袋可能都已經飛出去了。
蘇璿:“你需要什麼?”
紅發男人攥住她的手,“你認識邵雨霏。”
“啊?”
蘇璿愣了一下。
她又看了看麵前的紅發男人。
邵雨霏的發色是酒紅,這個人的發色是薑紅,然而前者多半是染的。
這麼一說,他們倆的臉型有點像,眉眼或許也能依稀看出彼此的影子,但也真就隻有五六分相似。
而且邵雨霏臉上那一大片蠍子刺青,本來就有些影響彆人對他素顏的記憶。
蘇璿:“你”
蘇璿:“你是他的哥哥?”
“他死了。”
紅發男人沉聲說道。
“什麼?!”
蘇璿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接著反應過來。
邵雨霏曾經說過,他和他哥哥不在一個星域,也很少聯係彼此。
如果麵前這個紅發男人,是從其他地方趕來,那就隻能是來尋仇的。
蘇璿震驚地重複了一遍,“他死了?”
紅發男人低頭看著她。
蘇璿撞上對方的目光,心中頓時一緊。
蘇璿:“我和這件事絕對沒有任何關係!我確實見過他,但我們根本沒有動手,你可以看我的記憶!如果你會的話——”
話音未落,她眼前就是一黑。
蘇璿被迫沉入了回憶裡。
她似乎重新回到初見邵雨霏的時刻。
那時剛剛結束了與陳禹的戰鬥,眼中儘是滿地橫陳的屍體和四溢的鮮血。
記憶晃動的進程從慢到快,像是在幻燈片放映時按住了播放鍵,一個一個畫麵急速閃爍。
最終定格在某個紅發男人英俊張揚的麵孔上。
那人有雙鳶紫色的眼眸,臉上的毒蠍刺青魔魅又妖異。
他們相處時間不多,前前後後加起來都不超過一小時,在回憶裡更是短暫。
“!”
蘇璿猛地清醒過來。
麵前的紅發男人放開了手。
蘇璿隨即後退了兩步。
眼前這位,自愈能力如何不說,肯定是個精神類異能的高手就對了。
剛剛那一瞬間的接觸,她就知道對方的體能遠在自己之上。
權衡之下,她暫時放棄了戰鬥的想法。
擅長精神力量的話,可能有兩種情況。
一是專精精神類異能的人,但這種人在元素異能者麵前,肯定會想和對方拉開距離。
要麼就徹底沒有距離,保持著肢體觸碰的狀態,以便隨時控製目標。
二是全能型高手,他們有另外的特殊能力,精神力的隻是他們的基礎必修課,就像秦梟一樣。
蘇璿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最大。
而且,她隱隱約約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自從看了那些記憶之後,紅發男人就一直沉默著,過了幾秒鐘,才沉沉地開口。
“你們分彆之後,他去了空港。”
蘇璿:“你不是都看到了記嗎。”
紅發男人並未說話,又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他死在了空港。”
“啊?”
蘇璿總覺得這件事非常詭異,“但他是、他是極化的元素異能者,他可以全身都變成那個毒霧——”
尋常的異能者,有自愈能力的,被打幾槍興許還能自我修複,被砍頭也就大概率活不成了。
然而極化的元素異能者,他們的身體是可以在元素和血肉之間隨意轉換的。
那甚至已經超出了自愈的範疇。
“剛剛極化而已,很容易就會死。”
紅發男人低聲說道,“他那個實力出來混,本來就是嫌命長了。”
蘇璿:“?”
這讓人如何接話?
雖然同為極化過的人,但按理說,她的戰鬥力恐怕不如邵雨霏,畢竟雷電異能本身還沒有極化呢。
蘇璿:“我知道你倆可能看彼此不順眼,但如果你覺得他實力很低的話,那隻能是你的標準有點高吧。”
這是高手的習慣還是怎麼著?
邵雨霏死了,她倒不至於因此難過悲傷,因為他們隻見過兩次,也不怎麼熟。
蘇璿隻是覺得震驚,接著就懷疑自己是不是卷入了什麼陰謀中。
畢竟麵前這家夥若是想殺了她,恐怕也是一念之間。
蘇璿:“你在找殺他的凶手,有什麼線索嗎?”
死在空港?
那就是死在和自己對話之後?
韓豫?
韓豫那時候應該已經重傷不省人事了吧?
亦或是斯通家族的人?
邵雨霏自身的仇人?賞金獵人?
說實話,他是個通緝犯還被掛了暗網懸賞,太多人有殺他的理由,隨時都可能遇到殺手。
隻是考慮到他自身的情況,無聲無息地死在空港就很奇怪了。
如果有正經戰鬥的話,她應該會看到空港建築被破壞,或者至少看到相關新聞。
蘇璿:“你弟弟近期有沒有惹上什麼仇家?比如債主?”
她整天給人討債,下意識就想到了這個。
紅發男人沒有說話。
蘇璿:“?”
看來他不知道。
不過,邵雨霏也不確定兄長具體在何處工作,隻知道他在某個空間站修飛船,那反過來說,或許他也隻知道邵雨霏是個運貨的船長。
更多細節就不清楚了。
蘇璿:“所以你對他的了解,隻來自每日的朋友圈消息嗎??”
紅發男人:“不是每日。”
蘇璿:“啊?”
紅發男人一臉冷漠,“就看過兩次,第一次是他說他找到工作簽合同了,第二次是他說他獎金沒了。”
蘇璿:“……”
蘇璿已經說不出話了。
第二次顯然就是被韓豫搶了髓石。
紅發男人有些莫名地掃了她一眼,“他不是對於你說過嗎,我討厭他,我不想知道他的事。”
蘇璿扶額。
她已經徹底明白了,這家夥也絕對不是什麼正常人。
蘇璿:“總之,可能性很多,如果你掌握的信息不夠,那可能要多查一下。”
她的言下之意也很明顯。
記
邵雨霏的那些交易對象,都是各種大大小小的犯罪集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