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並非處於敵對戰鬥中,四下無人也沒有任何威脅。
蘇璿終於有機會,得以仔細觀察它的樣貌。
審判者完全離開她的軀體,或許是沒有任何指令的緣故,也就那麼輕飄飄地懸浮在半空中。
它的身材高矮和人類相似。
事實上,蘇璿覺得它和自己差不多高。
她試圖讓它飄到地麵高度,比一比究竟誰高。
然而審判者似乎並沒有那麼聽話,它依然傻傻地懸浮在空中,兩手一上一下抱著鐮刀,像是抱著娃娃的孩子。
看上去還有點呆萌。
“好吧。”
蘇璿隨手拖過一台廢舊的販售機,自己跳了上去,大致比劃了一下兩人的身高差。
還真的差不多。
它會根據異能者的身高自動調整?
畢竟當它在判官身後的時候,看上去似乎是比現在高一些的。
蘇璿陷入了沉思。
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蘇璿仔細打量著它。
審判者有一頭銀白的長發,柔順飄逸的發絲在半空中輕輕舞動著,仿佛水中漫卷的海草。
它的臉上有一對圓孔狀的眼睛,其餘部位非常光滑,看上去像是戴了一張平整的麵具。
單論這個形象,和恐怖並不沾邊,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可愛。
或許是因為它的臉和眼睛都很圓。
也或許是自己的審美早就遠離了人類的正常範疇。
蘇璿一邊打量它一邊想著,“你能說話嗎。”
審判者毫無反應。
好吧。
蘇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試著觸碰了它。
她的手指穿過審判者的身軀,像是觸碰到虛假的幻影。
蘇璿有點迷惑。
魔化肯定可以碰到它,這沒問題。
但她還以為那是敵人狀態。
按說作為審判者的主人,她應該可以隨時觸摸它吧?
蘇璿在心裡默念讓它實體化。
然後她再試了一次。
蘇璿:“!”
摸到了!
指尖傳來極為寒冷的觸感,像是碰到了凝固的冰,然而那涼意卻不會帶來任何負麵感覺。
不知道是能力還是身體素質的關係。
審判者的身軀非常瘦削,幾乎是皮包骨頭的狀態,胸腹手臂都乾癟枯瘦,看不到肌肉。
從腰部以下都是煙霧狀態,黑白灰三色的霧氣,絲絲縷縷的纏繞遊動,乍一看還有點像是童話裡的燈靈。
蘇璿:“我要怎麼讓你為我做事?就在心裡默念嗎?”
好吧這是廢話。
畢竟它應該是不會用語言回應人類的。
蘇璿深吸一口氣,學著當時判官在賭桌上的樣子,雙手放在胸前,十指指尖相抵。
等等。
按照安柏的說法,審判者要先觸碰一個目標,然後判官對該目標使用能力,許出類似“奪走她的好運轉給自己”這樣的願望。
所以,自己要想使用能力,是不是也要找個目標。
蘇璿環顧四周,盯上了旁邊的自動販售機。
她湊到販售機的玻璃門前,看了看裡麵那些花花綠綠的包裝袋。
蘇璿直起身。
——我要薯片。
她在心裡默念道。
一分鐘過去了。
“?”
審判者毫無動作,依然攥著鐮刀發呆。
“為什麼?”
蘇璿有些迷惑。
說實話,這個能力本來就有許多奇怪之處。
譬如說審判者這個東西為什麼會存在?
判官要發動能力,為什麼必須要有這個媒介呢?
當然,她能想到至少一個原因。
如果判官的能力生效,需要審判者觸碰目標——
非魔化狀態的人,看不到審判者的存在,這會大大提升完成肢體接觸條件的幾率。
畢竟審判者就相當於一個隱形人,而且不會發出聲音,不會有任何氣味,可謂是防不勝防。
如果需要判官親手去摸人,那就很容易引起對手的警惕,還未必能成功。
“除此之外呢?”
蘇璿困惑地想著,“應該不止有這一點吧。”
她又看向麵前的販售機。
是不是自己的許願不太精確?
蘇璿:“我要這個販售機裡的薯片,A-5位置的那包。”
審判者忽然舉起手中的鐮刀。
它輕飄飄地靠近了販售機,虛化狀態下,刀刃直接穿過了機器的門,碰到了A-5的薯片。
說是碰也不太準確。
因為它並不是實體,沒法真正觸碰另一個實體,隻能說,在蘇璿的眼中,刀刃和薯片包裝袋互相是零距離狀態。
蘇璿:“?!?!?!”
成了嗎?!
蘇璿十分激動。
然後,她的手中並沒有多出一包薯片。
反而她感受到了體力的流逝。
剛剛結束一場魔化對魔化的激戰,雖然很短暫,但使用元能消耗太大,一時半會恢複不到全勝狀態。
因此,失去部分體力的感覺就更明顯了。
她從很累直接變成了特彆累,若是再來一次說不定直接就坐倒在地上了。
“……”
審判者抱著鐮刀,呆呆地漂浮在空中,好像完成任務就開始擺爛了一樣。
蘇璿大為頭痛。
其實要維持審判者的存在,本來就會產生一些體力的消耗,隻是並不算多。
以她目前的狀態,撐上兩個小時都不是問題。
然而若是剛剛那種情況算作發動失敗,那每一次失敗的代價,就有些大了。
蘇璿:“……所以成功率是多少,姐姐,你能不能說句話?好吧,算了,你不能。”
接下來她又試了幾次。
很奇怪的是,蘇璿本以為再失敗一次就會完犢子,就會耗儘自己的體力。
然而並沒有。
她確實再次感受到體力流逝,但這一次好像沒有上次消耗那麼大了。
為什麼?
第三次嘗試的時候,薯片直接消失在自助機裡,然後出現在她的手中。
販售機的玻璃門上落滿灰塵,還有幾道摔碰的裂縫,卻沒有絲毫被打開的痕跡。
蘇璿抓著花裡胡哨的包裝袋,陷入了沉思。
規則類能力,被稱為修改概率與影響現實的能力,除了魔人的力量之外,再沒有什麼能與之抗衡。
就像原本在販售機裡的東西,可以直接被改變位置。
蘇璿:“那麼,我就假設,失敗的代價是失去一部分體力。”
這個倒是挺合理的。
但是為什麼兩次失敗的消耗不一樣呢?
如果將她的體力總值算作100,那麼在結束和判官的戰鬥又休息了一會兒後,她大概還有40的體力。
第一次能力失敗,她可能就隻剩下20的體力了。
她本來以為每次消耗是20。
然而事實是,第二次能力失敗後,她可能還有10左右的體力。
所以第一次消耗20,第二次消耗10。
等等。
“百分比?!”
蘇璿睜大眼睛,“你是按著百分比來的嗎?!”
每次都消耗體力的百分之五十?!
所以具體消耗多少,是由她擁有的體力上限來決定的?!如果她擁有40,那消耗就是20,如果她有20,消耗就是10?
那若是在體力充沛的情況下,使用這種能力好像就很吃虧了。
審判者依然一言不發。
蘇璿:“……我早晚能試出來的,你不說就不說吧。”
蘇璿再次環視周邊,目光落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自助收費機上。
蘇璿:“捅穿它。”
五秒鐘後。
她的腰側多了一個血流不止的傷口。
前後貫穿。
蘇璿:“…………”
這次的代價不是體力消耗,而是反彈給自己了?
“我懂了。”
蘇璿看向了旁邊的審判者,“你就這兩種失敗懲罰機製對吧,要麼反彈,要麼消耗體力,而且你的成功率好低,要不你改個名字叫自殘者吧。”
審判者當然不會回應她。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蘇璿又進行了各種整活的嘗試,在不斷被消耗體力和直接受傷間來回徘徊,地麵被灑上了大量的血跡。
她累得找了個乾淨地方直接躺倒了。
概率。
蘇璿依然沒法摸索出成功失敗概率到底是多少。
畢竟這個東西就很看臉。
10%出貨的池子,抽十次不代表一定能出一次,甚至抽一百次可能都出不了。
所以設定可能是10%,但在你不知道的前提下去嘗試,你可能以為它其實是1%。
如果判官的異能成功概率比較低,就會出現同樣的問題。
或者哪怕不是很低,哪怕有百分之五十以上,但因為自己臉黑運氣不好,失敗次數也會很多。
那麼——
當時在賭桌上,判官發動能力成功,是因為他運氣好嗎?還是他其實發動了好幾次能力,隻是有一次成功了?
另外,這個能力可以極化嗎?
蘇璿越想越覺得亂,她苦惱地抓了抓頭發,決定再進行更多的嘗試。
又過了一陣,星空中浮現出一座輕巧的運輸船。
舷窗裡依稀可見熟人們的身影。
“太好了。”
蘇璿給他們比了個大拇指。
白給號來了。
“辛苦了,從那邊過來還挺遠的。”
幾個小時的航程呢。
蘇璿歡快地跳上船。
“不辛苦,你可是船長啊。”
陸獰靠在艙門上甩了甩尾巴,“無論你在哪裡,我們都會去的。”
“啊。”
蘇璿忍不住揉了揉他的一頭灰毛,以及那對尖尖的毛絨絨的耳朵。
“我好感動!”